走出酒吧,嘈杂的声音犹如潮水般退去,覃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这就走了,不等耿鹤和简乐了吗?”走出酒吧几百米之后覃宴才想起来,没跟耿鹤跟简乐说。
“我刚才和简乐发微信了,他说一会儿要去跟耿鹤看烟花。你想看吗?”韩兆夜和覃宴并排走着,他们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小道上回响。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覃宴微微皱眉,“不了,我不喜欢烟花,你要是想看可以去找耿鹤他们,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
韩兆夜对烟花也没兴趣,与其去给简乐当电灯泡不如和覃宴多在一起待会儿,“算了,我对烟花也不感兴趣。”
覃宴叹了口气,“嗯。我其实是有点害怕烟花的,我们小镇每年元宵节都会在小广场放烟花,在我弟弟两岁左右吧,我妈抱着我弟领着我站在观景台上看烟花,其实我不想去,但是我弟一直缠着我妈,我妈又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家,就非带着我一起去。”
“可能是离得有些近的原因吧,我就觉得烟花太刺眼,烟花开始没一会儿我就站到后边等烟花介绍我妈带我回家。我正低着头发呆,然后就听到人群里有小孩哭闹的声音,我一抬头就发现找不到我妈了,我找了几圈没找到只能自己往家走,到家家里没人,我也没带钥匙,就只能蹲在门口,直到烟花会结束孟叔看到我一个人冻在外面,把我领回他家。”
“到他家之后他给我妈打电话,我妈才想起来把我落在外面了。又说看烟花的时候火苗掉到我弟下巴上,烫出血了,我妈着急就抱着我小弟去了附近的卫生所,现在还在处理伤口,让孟叔多照看我一会儿。”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特别讨厌烟花,觉得它很可怕。”覃宴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那个夜晚。
韩兆夜停下脚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覃宴的手,给予他安慰和支持。“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覃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关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不太喜欢烟花而已。”
“那我们快走吧,一会儿烟花秀开始了。”韩兆夜轻轻一笑,拉起覃宴的手往回跑,仿佛韩兆夜拉着他逃离那夜被遗忘在街边的小覃宴。
回到房间,没开灯,覃宴瘫坐在沙发上喘着气,他们待在房间里,听着不远处烟花炸裂的声音,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仿佛将整个天空都点亮,也映照出屋内的景象。
尽管覃宴并不喜欢烟花,但在此刻,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愉悦。
“韩兆夜,你知道我们刚才像什么吗?”覃宴将目光投向韩兆夜,他的脸在烟花的光影下显得更加深邃迷人
“嗯?像什么?”韩兆夜打开灯,把窗帘拉上。
“像私奔,两个不被家里同意私奔出走的野鸳鸯。”
覃宴的话让韩兆夜不禁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是私奔的野鸳鸯,鸳鸯很花心的。”
覃宴微微侧头,看着韩兆夜的眼睛:“韩兆夜。”
“嗯。”韩兆夜安静等着覃宴的话。
“韩兆夜,我会因为我弟被烟花烫伤也害怕烟花?”覃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他的心跳似乎也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而加速。他紧张地看着韩兆夜,期待着他的回答。
韩兆夜沉默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开口:“我知道,人都有害怕的情绪。”我知道你害怕的不只是烟花而是又一次地被遗忘。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知道我也喜欢你。”也许是简乐对耿鹤喜欢,也许是一个见自己几面就能高调要追自己的男生,也许是刚才跑步让肾上腺素上升,也许是刚刚黑夜韩兆夜的脸在烟花的光下让他心动,也许早有答案而不是在这互相猜测,覃宴选择开诚布公地说清楚,也让他自己知道该死心,还是能继续下去。
“是,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互相喜欢,所以你想说什么。”韩兆夜明白覃宴的意思,今晚决定他们的关系是往前一步还是退回朋友甚至陌生人。
韩兆夜的话让覃宴感到了一丝紧张,他也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今天的机会,自己一味地逃避不拒绝对韩兆夜不公平。如果,如果自己和韩兆夜一方是女生可能就不用有现在那么多的烦恼了。
“韩兆夜,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们只是学生,我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也和其他情侣不一样,还有你的家人能够认可我们吗?你能承受其他人的异样的眼光和评价吗?”覃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你能,但是我,我是个懦夫,虽然喜欢你,但是还没有喜欢你到非你不可的程度。”
同性恋虽然已经不再作为异类,但还是在社会不太被接纳,不被法律承认。自己的父母思想偏旧,好歹自己家里有个弟弟,自己要是出柜肯定不能轻易被接受但也不会被传宗接代束缚,但是韩兆夜作为独生子出柜肯定比自己还难。
这是埋在他俩之间的雷,他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一起,现在不说出来如果有天俩人因为这些事而吵架分手那这颗雷炸的就不只是俩人了。现在说出来给自己一点信心,只要韩兆夜肯直面这些问题,他就能跨过心里的坎和他在一起。
韩兆夜静静地听着覃宴的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和坚定。他明白覃宴的担忧和顾虑,但他也相信自己的感情和选择。
“覃宴,我喜欢你,我们是跟其他情侣不一样但是不代表我们不正常,我们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任何不同,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身份谈以后谈未来都太早,我们可以慢慢来,让时间来证明我们会在一起而且会一直在一起。”
韩兆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我家里更不是问题我爸妈早年在英国留学,你知道的外国都很开放,我爸妈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所以你只需要考虑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只要你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就可以。
“韩兆夜,我……”覃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是我觉得我们步调可以慢一点,我一个人独惯了,你能等等我吗?”
“覃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韩兆夜的声音依旧温柔,俯下身搂住覃宴,他终于有把这只流浪猫带回家的资格了。
覃宴乖乖地让韩兆夜抱住着,耳尖一片通红,心里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听到韩兆夜的心跳在这夜色里回荡,他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被遗忘在街边的孩子,而是一个被爱着、被关心着的人。
窗外的烟花依旧在绽放,覃宴的视线能看到窗帘上透过的烟花光,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烟花很美。
“韩兆夜,谢谢你。”慢慢地两人心跳渐渐平稳,覃宴先退出韩兆夜怀抱。
“应该是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韩兆夜随着覃宴的动作退开一步,微笑着看着覃宴,眼神中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韩兆夜,我。”覃宴还想说的话被吵架声打断,声音非常耳熟正是耿鹤跟简乐。
“你今天在发什么疯,你是晚饭的时候盐吃多了吗?那么爱管闲事。”
“我发疯?行,算我多管闲事,我不管你了,你踏马以后爱干嘛干嘛。”
他们为什么吵架,耿鹤和简乐不是去看烟花了吗?简乐都说脏话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覃宴疑惑地皱起眉头,他看向韩兆夜,发现对方也有些疑惑。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看看情况。
他们走出房间,沿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发现耿鹤和简乐正在小院里激烈地争吵着。
覃宴和韩兆夜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你们在吵什么?”覃宴试探性地问道,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耿鹤和简乐看到他们,都显得有些尴尬。简乐和韩兆夜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而耿鹤则瞪了简乐一眼,语气不善地说:“没什么,简乐今天突然发疯不用你们管。”
覃宴看着耿鹤那副无故被凶的小媳妇样,又看了看简乐一副明显还在生气的样子,想着可能是这次俩人吵架有点严重,按照以往的经验睡一晚第二天又和好如初了,“行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再玩一天呢,别影响心情。”覃宴打圆场道。
“哼,我才不会被傻逼影响心情呢?”耿鹤冷哼了一声,看了一旁生闷气的简乐,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简乐看着耿鹤的背影,又看了看覃宴和韩兆夜,踢向一块石头,石头被踢飞进水池,激起一阵水花。
这是被耿鹤气成什么样了,自己和简乐认识快一年半还是第一次看到简乐发这么大的脾气。覃宴看了看简乐,又看了看韩兆夜,自己应该是有史以来脱单最危险的人了,早上胃疼,下午被呛水,傍晚疑似追求者当着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对自己示好,到了晚上刚脱单没有十分钟,好朋友和朋友吵架,这一天都是什么事啊。
覃宴叹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平复了一下心情,跟韩兆夜示意自己去找耿鹤,让韩兆夜劝劝水池边当愤怒木头人的简乐。
韩兆夜接收到覃宴的示意,也看出来了覃宴的眼里的无奈,自己心里也很郁闷,好不容易才从朋友进阶成男朋友,结果刚在一起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再无奈也得上前劝慰一番,他走到水池边,轻轻地拍了拍简乐的肩膀。
“耿鹤觉得你对他管得太多了。”
简乐没有回头,韩兆夜的语气很平和一点也不像劝架的人,说的话却让简乐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神有些发红。
“韩,我……”简乐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韩兆夜说得对,自己对耿鹤的看管有时候太过了。表面上是对耿鹤的关心,实则就是暗戳戳地刷存在感,挡住一些想要和耿鹤交往的女生,而今天只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而已。
韩兆夜看着简乐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心疼,也有些庆幸。他知道简乐喜欢耿鹤,如果覃宴没有答应和自己试一试恐怕想现在在这难受的就不止简乐自己了。
“我记得你也成年了,走吧,去酒吧喝两杯,发泄一下。”韩兆夜伸出手,拍了拍简乐的肩膀,引导着他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简乐没有拒绝,跟着韩兆夜往前走。他知道,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和耿鹤之间的关系,以及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们走进了酒吧,相对于烟花秀开始前酒吧里的人少了一半,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酒吧的灯光也变得昏暗,音乐也换成轻柔的风格。
韩兆夜点了几瓶啤酒,推到了简乐面前。他看着简乐,眼神里充满了理解。
“喝吧,别喝太多,免得明天难受。”
简乐点了点头,拿起啤酒瓶开始喝起来。他知道韩兆夜说得对,他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他喝了几口啤酒,感觉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看着韩兆夜,突然开口说道:“韩兆夜,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对耿鹤的管束是不是太自私了?”
韩兆夜听了简乐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说道:“简乐,你对耿鹤的关心是正常的,但是过度的管束可能会让对方感到压力和不自由。爱情需要信任和理解,而不是束缚和控制。”尤其是你自己在单相思,考虑到简乐现在的情绪,最后一句韩兆夜还是没说出来。
简乐听着韩兆夜的话,心里有些茫然。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对耿鹤确实太过了,但是他又害怕失去耿鹤,他心里明明不停地宽慰自己如果耿鹤开窍和自己在一起就是皆大欢喜,如果耿鹤不开窍找到属于他的幸福那自己就是他的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但是每次遇到有人对耿鹤示好脑子总会先一步下达攻击指令把那些人赶出耿鹤的生活范围之内。
“韩兆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简乐叹了口气,无助地看着韩兆夜。
韩兆夜看着简乐颓废的样子:“有没有想过跟耿鹤表白。”
“表白?”简乐苦笑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在耿鹤心里我们就是朋友。而且耿鹤跟覃宴不一样,覃宴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女生,在他那喜欢你和喜欢女生一样。但是耿鹤不一样,他喜欢女生,他从小就说长大要娶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当新娘。”
简乐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不知道是被喝得太急还是难过眼底泛了层泪光。
抹了把脸,“我要是跟耿鹤表白才完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我知道除非有一天耿鹤受到大刺激疯了才能知道我喜欢他。我明白,你不知道,我们,没可能的,我都知道的。”
或者是现在酒吧氛围刚好韩兆夜又很可靠,简乐在酒精的干扰下松了那根名为耿鹤的弦,无法明说的爱意掺在眼泪里,就着酒,无声地宣泄在酒吧的角落里。
韩兆夜静静地听着简乐的倾诉,看着他的眼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他在今天之前感觉自己和覃宴的未来就像蜘蛛丝,在空气中时隐时现,他理解简乐,也感谢覃宴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简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要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的。”韩兆夜平淡地开口,他不擅长安慰伤心的人“也许现在你觉得你和耿鹤之间没有可能,但是未来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耿鹤会明白你的心意,也许你们会有不同的结果。”
简乐听着韩兆夜的话,眼泪不停地滑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另一边覃宴给韩兆夜示意之后就去找耿鹤了,耿鹤开门时依旧气鼓鼓地看清来者是覃宴眼底还带上一丝委屈。
“怎么看到是我不是简乐你心里高兴了。”覃宴从耿鹤开门的时候就开始观察耿鹤的情绪,刚才那一丝委屈覃宴看到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到他我才更不高兴呢。”耿鹤趴在床上徒留一片背后给覃宴。
得,这是更委屈了。“说说呗,今天是因为什么和简乐吵架呀。”山不来找我就去找山,覃宴坐在耿鹤腿边,用手拍了一下耿鹤的大腿开问。
“没什么。”耿鹤往床里挪了挪给覃宴留大一点地方。
“瞧瞧,我们小鹤鹤多好啊,那简乐怎么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替你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