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茯苓将大氅披在慕容若曦身上,“娘娘,胡美人又来给您请安了,还奉了罕见的血燕,您可要见她?”
“陛下近日宠爱她,她倒是个规矩的,时刻谨记您才是皇后,未曾去过丽妃宫里。”
慕容若曦没什么表情,“让她走吧,本宫本就免了请安,不必她日日来走这一遭,天寒地冻的,免得受寒。”
茯苓有些急了,“娘娘,丽妃如今仗着有二皇子,分走陛下那样多的宠爱,满宫妃嫔,谁想巴结您,第二日她就邀约,如此盛气凌人,您怎么还不放在心上!”
“她给您使绊子,无时无刻都想着攀扯凤仪宫,现在宫里都传……都传……”
慕容若曦淡声:“传什么……传陛下要废后,传本宫不得宠,肚子也不争气,迟早后位让贤?”
茯苓立刻跪下去,“她们怎么敢这样说?就是传陛下……陛下有意给丽妃升位份。”
她皱着眉,“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未见您如此消沉过,公主走了,您本该舒心,却好像也少了那么口气,看着所有人,哪怕是陛下,您都……没有起伏。”
茯苓膝盖前挪,拉住她的手,“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
“如今没有了公主,您的阻碍只有后宫这些女人,丽妃再得宠,终究也不过越不过您啊,您是陛下的发妻,唯一的知心人。”
“您可以不管别的,但这样日渐消沉,奴婢看着心疼。”
慕容若曦看向茯苓,看见她眼里的泪意,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唯一的知心人。”
“本宫好累,茯苓……每日睁眼看着四角的天,摸着冰冷的护甲,觉得累极了。”
“你与我一同长大,如今我看着,是不是和以前相差很多,老了许多?”
茯苓忍不住想哭,“娘娘,您国色天香,没人比您更美,您怎么会老呢?”
“傻。”慕容若曦轻笑一声,让她起来。
她看着外头怎么也不开花的梅树,声线冷清,“以前我以为公主才是我与陛下心里的隔阂,可现在才明白,陛下不爱我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呢……”
“后宫的手段算不得干净,我也做了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不属于我的,永远争不到。”慕容若曦的眼暗下去,“我只想歇一歇,喘上这么一口气。”
“让我做回一次慕容若曦,而不是那个不得圣心,狠毒,满心妒忌,丢掉公主的皇后。”
茯苓抹了把眼泪,最终低声说:“您在茯苓心里,是最好的人。”
最好的皇后,最好的官家小姐,最好的……女子。
门外传来动静,大太监恭敬的进来,看着皇后的背影,笑着开口。
“皇后娘娘,陛下晚上过来用膳。”
凤仪宫的殿门关闭,梅树的枝丫被风吹的微晃,片刻,青石地砖颜色缓缓变深。
大太监抬眼去看天,叹了一声。
“下雨了。”
——
临渊几日未见慕容若曦了,他只要看着她的脸,就会想到清瑶不见了。
他恨她。
但当这几日慕容若曦没有为他奉上安神茶,他还是踏足了这里。
不过是让他来的手段,临渊阴沉的眼掩不住嘲讽。
他也无需隐藏,慕容若曦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最狼狈的模样,只有她见过。
踏入内殿,扑面而来的冷意,临渊脚步一顿,随即看向站起身的慕容若曦,扯开讥笑:“怎么,如今皇后宫中连热炭都供不起了。”
“六宫节俭,当以皇后为榜样。”
慕容若曦没有笑,也没有恼怒,将他身上的大氅放好,吩咐茯苓去添炭。
她像是解释,淡淡说了那么一句,“臣妾咳疾一直不见好,冬日炭热空气逼仄,臣妾呼吸困难总想咳嗽,便就没有燃炭了。”
临渊看着她的脸,觉得她下巴尖的厉害,视线移开,没有接话。
坐下来用膳,慕容若曦一直安安静静的,只中途为他舀了碗热汤。
碗盏放下去,劝食或是像以前说些卖乖话,什么也没有。
临渊看着这碗汤,目光暗下去。
他尝了一口,是她亲手做的,他的口味习惯,她都知道。
汤依旧美味,临渊喝了两口,莫名有些不想喝了。
慕容若曦很少这么安静。
他抬眼去看她,发觉她穿的衣裳也格外素,脸颊不知道上了胭脂没有,脸色越白,唇便显得更红润。
乍一看有些渗人。
临渊语气平静,“你没上胭脂吗?”
慕容若曦一愣,“上了,比平日浅些。”
“女为悦己者容,怎么……孤不配皇后点翠金钗,云鬓朱粉?”
看着他勾起的讥笑,慕容若曦有些无言,几秒后站起身行礼。
“陛下,臣妾尚在病中,淡妆素钗,并未有一丝逾矩,您若是不喜欢,臣妾去请丽妃,或是胡美人来侍奉。”
她说完轻轻抬眸,美目淡然,“听闻您前日为胡美人描贴花钿,臣妾这儿有上好的云母片,等下差人送去。”
临渊看着她的眼,衣袖下的手掌捏紧,很快又松开,黑沉沉的眸子锁定她,从喉咙里挤出气音,辩不明清晰,”皇后真是大度。”
慕容若曦生的美,以前很喜欢摆弄胭脂香粉,那花钿妆,她有段时日很是沉迷,临渊送她云母片与金箔后,她宝贝得紧,反倒不怎么贴了。
但现在,她平心静气的要送给别人。
临渊呼吸变沉,猛然捏住她的手腕,慕容若曦险些跌倒,一只手慌不择路撑着他的膝盖,惊咳出声。
男人俯身,灼热的呼吸与幽深的瞳孔一样令人打颤。
慕容若曦见过无数次他这副样子,但现在,她没由来升起害怕,以前的心疼他,怜惜他,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临渊看着她紧缩的瞳孔,睫毛颤了颤,他手指力度受紧,低着声音,一字一句问:“你……怕孤?”
他的声音轻抖着。
然而慕容若曦没有发现,她强压着咳意与慌张,试图抽回手,“陛下,臣妾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侍奉您。”
“不适?”临渊掐着她的脸,与她的眼对视,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榻走。
“孤今晚留宿……凤仪宫!”
门外,大太监答了一声:“是。”
——
丸子os:啊啊啊啊对不起你皇后宝宝!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你的视角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丸子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