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觅尘单手撑着桌面,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深邃的眼眸,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再见一次‘鸮’吧。”
苏雾站在审讯室的门口,望着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胸口似被一块巨石压住,沉闷得难受。
白觅尘瞥见苏雾紧抿着的唇,敛下了眸。
他的手在即将触碰到苏雾手的那一刻,在空中微微顿住。
最终,他还是轻轻搭在了苏雾的手上,入手的冰凉让他不禁皱眉。
“不要带无关紧要的情绪,若是不行,就换其他人。”
言罢,他便率先伸手握住审讯室的门把手,用力一推,身影消失在门内。
苏雾低头看着手中刚刚被白觅尘塞进手里的柠檬糖,不经思考便将糖纸剥开,把糖果送入口中。
酸涩而清新的柠檬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股压抑的情绪像是被一阵清风缓缓吹散。
她微微低头,双手仔细地整理着衣角,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伸手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内,蓝色的墙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仅仅几日不见,他的面容便消瘦了许多。
听到开门声,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待看清来人是苏雾时,眼中的散漫才稍稍褪去。
他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挤出一个笑容,然而那笑容却僵硬得如同戴着一张面具,只有嘴角的肌肉象征性地牵动了一下:
“终于肯见我了?”
苏雾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白觅尘身旁坐下,在此期间没有给对面任何目光。
白觅尘将手搭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转头看向苏雾,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审讯。
“在华国,制造假身份证是违法犯罪行为,你应该很清楚吧。”
“鸮”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丝冷笑,那笑容里满是不屑与傲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雾跟白觅尘的耳中。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那姿态仿佛在宣告着他的无所谓。
面对“鸮”的讥笑,苏雾面色平静,只是手指微微用力地摁着手中的笔。
每一次按下,“哒哒”声便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同样清晰地传入房间里所有人的耳中。
“肖二狗,你既然自己送上了门,肯定是有求于我们,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雾一边有节奏地摁着笔,一边微微歪着头,眼中带着戏谑的神情,故意拖长尾音喊出“鸮”的本名。
“鸮”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眼睛不自觉地瞪大,那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慌乱与恼怒,像是被人揭开了隐藏多年的伤疤。
但他随即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着牙说道:
“是肖琛。”
“在正规的身份验证系统中,假身份证很难蒙混过关的,所以你是利用了身份证系统的漏洞?”
苏雾停下手中摁笔的动作,将笔轻轻放在桌上,身体前倾,目光盯着肖琛问道。
肖琛却仿若未闻,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是盯着自己的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不知道你跟黄静奇是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你帮他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你是为什么会设局让我们抓你。”
苏雾嘴角上扬,带着掌握一切的笑容,那笑容自信而笃定,好似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设想在进行。
她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身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场。
“你知道个屁。”
肖琛冷哼了一声,“我只要一样东西,你一直都知道。”
肖琛突然坐直身子,身体前倾,双手紧紧地握住椅子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雾,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疯狂。
“好。”
苏雾薄唇轻勾,嘴角上扬出一个惑人的弧度,双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仿佛答应这件事轻松又随意。
肖琛眉心微微一蹙,眼中疑虑尽显,显然对苏雾的承诺一个字都不信。
“你瞧,我都应下了,你这眼神告诉我,你是一点儿都信不过我。”
肖琛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那笑容像是蒙着一层雾,让人捉摸不透,可紧绷的肩头却悄然放松了些许,他悠悠开口:
“我信。”
说罢,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苏雾,语气里添了几分笃定,“因为你是安清悦。”
苏雾垂眸瞥了眼手机屏幕,白觅尘刚发来的短信映入眼帘,她抬眼,依言问道:
“黄静奇的复仇计划是什么?已经完成了吗?”
肖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戏谑:
“我要看到东西。”
监控室里,白觅尘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方,顿了一瞬,转头看向苏雾。
纪予舟站在监控屏幕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里的苏雾。
只见苏雾嘴角噙着笑,可那双眼却平静得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纪予舟的心随着她的神情感到担心。
寂静像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几秒过后,苏雾薄唇轻启:
“我怕你看完后,就更加不想活了。”
肖琛先是一愣,仿若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他嘴角轻轻一抽,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是打开了阀门,紧接着,他笑得前仰后合,肩膀剧烈抖动,好一会儿才堪堪止住,边笑边喘着粗气说道: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那反问里,满是张扬的挑衅,肆意的劲头仿若要冲破这审讯室的四壁。
苏雾不紧不慢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迅速在群里发出一条消息:
“准备给肖琛做个身体检查。”
发完,她微微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轻声呢喃却又似宣告般: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易的。”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道消息映入眼帘,“准备好了。”
苏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双手撑着桌面,“你可要好好活着哦。”
她一步一步朝着肖琛走去,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走到肖琛跟前,她停住脚步,微微仰头,脸上笑意更浓。
“你可要替夏雯姐长长久久地活着,只有这样,我才可能将那封信给你。”
肖琛听到这番话,身形猛地一震,脸上原本的镇定瞬间瓦解。
他双眼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