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安,你竟然敢骗我……”
多日的奔忙已经让藏牙最后一点温文尔雅消磨殆尽,听到自己上当受骗的消息,他的愤怒瞬间在胸中炸开,借着一股子酒劲,他气势汹汹地直奔佑安家里,他已经想好了要用一种什么样子的姿势,像老鹰抓拿住鸡崽子的样子,将他拎起来,然后带到玖儿酒吧,让他跟盐玖当面对质。
佑安家位于一座老旧的筒子楼内,那筒子楼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混合着各种……生活的味道。
这味道也许是某户人家夜宵的饭菜,也许是小童晾晒到半干的尿布,也许是女孩们的胭脂粉末……藏牙分不出来,但他也没必要分出来。他的鼻子只觉得这很难闻,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人员复杂,来往的人形形色色,还有行色匆匆的住户,对藏牙这个满脸怒容的陌生人,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远离,这也让藏牙得以极其顺利的上到了三楼。
三楼,301,这是佑安租住的房间,自从他来到F市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藏牙来到佑安的住所前,什么也不顾,抬起手就用力敲了起来。他感觉也许是佑安平日里招惹的人太多,这样疯狂的敲击,竟然引来一群人的注目,但就是没有一人上来阻止。这种奇怪的漠视让藏牙愈发感觉到烦躁,他突然便停止了敲击,侧起身子,猛然撞了过去。
然后他就被反弹了出来。
藏牙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以前没少干这种破门而入的事情啊,是自己技术退步了,还是这门就真这么坚硬?就在这时,剧烈的疼痛让他从酒意中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敲着的那个不是门,而只是一扇老式的雕花木窗户,而自己这一撞上去,玻璃早就碎了一地,但里面的防盗网还生生立着呢。
淦!
藏牙口吐了一句脏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重新寻找了起来,他找到了门,还反复确认了一遍,这就是门,还是佑安家里的门。他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想要复刻刚才的举动,疯狂地敲起门来。
但就在他指关节碰到大门的一瞬间,门就这么轻飘飘地开了。这门根本没关,只是轻轻地虚掩着。而里面的场景,顿时让藏牙酒醒了七分。
佑安就倒在客厅的地板上,吐着舌头,满地是血……他喉咙和躯干的连接处,还有一个黑红的血洞。
他死了……
——————————————————————————————————————————————————
冯风市,凌晨三点,城外山区的小道仿若被黑暗吞噬的巨兽脊梁,寂静而又透着丝丝寒意。
一辆疾驰的面包车如脱缰的野马疾驰其中,司机是个皮肤黝黑,而且剃着寸头的青年。连续工作到半夜,这已让他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昏昏欲睡的倦意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睡着,但就在这时,他仅有的余光似乎瞄到了一点什么,肾上腺素突然飙升,本能地一脚将刹车踩到底。
随着一声轮胎在路面上滑行的呼啸,面包车停了下来。
“这么急的刹车,想弄死我啊你?”
后排传来一声怒吼,一个中年男子揉着脑袋艰难地爬了上来,明明已经是深秋,寒意渐浓,但此时的他却只穿着一件t恤,将他脂包肌的身材完好地显露出来。这和那种在健身房里面锻炼出来的精雕细刻的身材可不一样,只顾着力量的提升,但却从来不刻意去忌口,这人明显是靠体力活讨生活的糙汉子。
而开车的青年也不还嘴,只是带着几分惶恐地拉过中年人的手臂,将他往前拽了拽。
“哥,你看前面,这是怎么回事啊?”
车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世界紧紧包裹。临近冬天,空气干燥得好似被抽干水分的枯木,烟尘肆意飞舞,前方的能见度极低。但在远光灯那惨白的光线努力穿透下,仍能隐隐约约看到路中央有个模糊的人影,如鬼魅般一动不动地伫立着,正好挡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摁下喇叭,看他走不走。”
青年不敢有丝毫懈怠,手指疯狂地摁在喇叭上,尖锐的鸣笛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然而,前方的人影却仿若一尊石像,对这刺耳的声音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中年人略一迟疑。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后座上散落着的,刚刚偷来的各式各样宝贝,又看了前方一动不动的人影。
他似乎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开车,撞过去!”
“哥,那可是个人啊,要是撞死了人……”
“废什么话,你是老大还我是老大?”中年人直接打断他,“开过去,他会躲开的。”
“那要是不躲呢?”
“那就是他自己寻死,开!”
青年咬咬牙,松离合,一脚油门,小小的面包车竟然在几秒钟之内就开到了七十迈。普通的面包车根本不可能会有如此动力,这显然是改装过的。他闭着眼睛,发狠似的撞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了他们两人的意料。随着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震,驾驶室内瞬间膨胀开来一朵白色的云。与此同时,一股刺鼻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点点粉尘如细密的雪花般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
“我靠你会不会开车,撞上什么了,把安全气囊都给撞出来了?”
中年人一边呢喃一边使劲推开着气囊。前边的青年很想吐槽一句说这不是你要求的我撞上去吗,怎么这会儿又怨起我车技来了。
但是这些话他迟迟说不出口,因为刚刚剧烈的撞击之下,他的脸被巨大的惯性死死摁在气囊上,疼痛与晕眩感交织。当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左拐,望向车窗。
车窗边缘出现一张素不相识的少年的脸。他的表情冷若冰霜。
“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去盗了一座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