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教授分开后,振飞又一路狂奔到汽车站。
他要打车去汝山的小年庄,去找他的除夕。
他忘了搭个出租车,也忘了坐个公交车,就这样一路兴奋的狂奔,奔到了汽车站。
到了长途汽车站,他才想起,从省城到县城的车,每天只有一趟,那趟车是每天早上六点发的,一天就这一趟。
这个时间点,车早走了。
一身热汗,他瘫坐在汽车站的候车室。
浑身的汗散去,他才清醒的意识到,这一次,他不能再这样冲动了。
他要规划一下,如何才能顺利的找到除夕,见到除夕。
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让母亲、还有家人知道他已经有除夕消息了。
该怎么规划,他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他要想办法离开中都,可这个办法,又必须冠冕堂皇,全家人同意。
他要好好考虑一下。
郝市长,自从父亲生病后,似乎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对老父亲的亏欠,每天忙完所有事情,不论多晚,他都雷打不动让司机先把他送到医院。
他来到医院陪父亲,哪怕一句话不说,就那么坐着,看着父亲,他才会心安。
在他还没记事的年龄,母亲就去世了,是父亲,辛辛苦苦供他读书,供他上学。
那个贫困的家呀,父亲咬牙供他读了大学,后来又出了国,父亲这么多年的艰辛,他想都不敢想。
国外学习回来,他又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结婚后,又因为爱人和父亲不和,父亲极少进他的家,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郊区的家里。
这么多年,他为老人做了什么?又何时尽过孝心,陪伴过父亲?
当知道父亲患了重病,他才后悔万分,他要弥补父亲,他,要满足父亲所有的愿望!
他虽然看出儿子对筱雨只有兄妹之情,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可他不想伤父亲的心,默许了儿子和筱雨的订婚。
老人是开心了,病情看似缓解了很多。
可儿子呢?那个在学校时候阳光快乐的儿子,毕业后就变得很沉默,这定了婚后,话更是越来越少了,那眼神里的忧伤,似乎长在眼里,再也抹不去了。
有时候他叫他,儿子好像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出来,也不想听见,半天都没有反应。
他好怕,好怕他这唯一的儿子出了什么问题。
生活呀,怎么会如此让人揪心呢?
夜幕降临,振飞陪着父亲,一起走进爷爷的病房。
看到孙子,老人异常的兴奋,“振飞,赶快结婚吧,总得要爷爷抱上重孙子,那样爷爷走了,才有脸去见祖宗呀。”
这句话成了振飞每次来看望爷爷,爷爷雷打不动的问话。
“爷爷,瞎说什么,您看您,精神越来越好了,您,很快就能治好的,很快就能出院的,您会长命百岁的,等着啊,一定会有重孙子让您抱的。”
“孙子,总得定个婚期,让爷爷等的有盼头吧。”
“爷爷,我这段工作忙的很,咱还是再等等,那安置房,不是还没盖好的吗?”
他心里的压力该有多大?再被爷爷这样逼下去,他要疯掉的!
从病房出来,振飞陪着父亲下楼。
往日里,都是父亲回到二层小楼的家,而振飞,独自回到他的小公寓。
今晚下了楼,他竟然对着父亲说,“爸,前面有个茶室,我陪你喝杯茶吧。”
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提出要陪父亲喝杯茶。
郝兴华很是吃惊,这白天有处理不完的公事,忙完公事还要来医院照看父亲,他,实在太困了。
可儿子第一次大人般,这么郑重的要陪父亲喝杯茶,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的。
他点点头,让司机带着他们,向儿子指的那家茶社去。
安静的茶室,儿子点了父亲喜欢喝的毛尖。
这个时候,年轻人多喜欢去酒吧,茶室里很是安静。
振飞陪着父亲,细细的品了一杯茶。
郝兴华知道,儿子把他叫出来,肯定是有话要说。
他品着茶,等着儿子开口。
“爸,这一段我状态很差,我想去基层锻炼,去基层挂职锻炼。”
儿子这个想法,有点突然。
“孩子,你在专班干的挺好的,专班出成绩,大家对你评价都很高,为什么非要去基层?况且你爷爷现在身体这么差,你在中都还可以陪陪他。”
“爸,你是知道的,如今想往上进步,必须有基层工作的经验。”
在父亲面前,他,也丝毫不能透露去汝山,去小年庄找除夕的事情。
“现在鼓励年轻人到基层挂职锻炼,如果没有基层工作的资历,我怎么能达到您和妈的要求,走的更高更远?”
这句话,直中郝兴华的心窝。
他虽不说,可他和爱人一样,何尝不盼着儿子走的更高更远。
是呀,孩子说的也在理。
“可这事,还得和你妈商量一下,你爷爷这种情况,你这个时候下去挂职,总是有点不合时宜。”
“爸,我只是挂职,换个工作而已,爷爷的这里,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看他的。”
“那你给你妈也沟通一下,听听她的意思。”
“我不想给我妈说,你去给她说,她不是想让他儿子平步青云吗?她应该知道,这个挂职锻炼,也是他儿子平步青云必须要走的一条路。”
这母子俩,关系天天像绷紧的绳子,什么时候才能母慈子孝,不让他操心。
“你也看到了,爷爷如今是三天两头的逼着我结婚,我还年轻,想干点事情出来,我不想这么早急着结婚。”
孩子的心思,当父亲的早看出来了。
“订婚的事情是全家人逼迫我的,我认了,可结婚的事情,我想自己做主,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我,一定要下去挂职锻炼。”振飞,这一次,异常的坚定。
看来,这一次,真的不能再逼孩子了。
“孩子,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父母沟通的,我考虑一下,你妈那边,你还是亲自去跟她说一声的好。”
“我懒得和她说,你转告她不就行了吗?我告诉您,我跟您商量,就相当于告知您们两人了。”
“孩子,你和你妈之间,误会越来越深的,你要理解她,她虽然有些强势,可她始终是爱你的,她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
“她爱我吗?我想您错了,她爱的是她自己的位置,她爱的是她孩子的名声,她,从来没爱过我。”
“孩子,有人管你,说明她爱你,像父亲,我从小没了母亲,想找人管,都没人管。”
“爸,我不想听这个,我主意已定,您回去跟妈商量吧,这一次,谁都挡不了我,我一定要下去挂职锻炼。”
儿子说完,扭身走了,他这个二层楼的家,这个儿子,从来不把它当做家。
倒是那个孤独的小公寓,一个脏兮兮的地方,他倒把那里当成了家。
这儿子怎么突然间提出要去挂职,去基层挂职?以前他从没说过,怎么今天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郝兴华一时想不明白,不过儿子说的也对,要想走的更高更远,基层锻炼那是必须要有的。
不管咋的,这个家还是妻子王雅琴做主,还是回去听听她的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