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南雪示意丹儿留下偷听,自己则先回了雪烟阁。
丫鬟备下温水,伺候她到屏风后沐浴。
等她穿着寝衣走出的时候,丹儿正好归来。
南雪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姐。”丫鬟们俯身退了出去。
丹儿走近几步,低声道:“老爷和夫人欲花重金聘请天机阁之人出手。”
“天机阁?”南雪眉眼舒展,“据说天机阁接下任务就没有失手过,这么说南絮是必死无疑了。”
还记得三年前,有一位江湖剑客侥幸从天机阁手中逃脱两回。
后来天机阁重金发布必杀令,任何人将其杀之都可得到丰厚的奖赏。
于是短短三日间,那位江湖剑客遭遇了大大小小十几回追杀,最终还是命丧黄泉。
身负武功的江湖剑客尚且如此,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南絮。
想必三日之内就可听到定远侯府传来她的死讯。
-
次日一早。
还在沉睡中的南絮眉头紧皱,呓语出声:“爸爸妈妈......弟弟......”
身侧,早已醒来的肖蘅眸色沉沉,她这是梦魇了?
还有她口中的那几个称呼,除了弟弟,另外两个又是什么?
原本恬静的睡颜陡现一抹痛苦,安放在身侧的双手胡乱挥舞。
霎那间,南絮从噩梦中惊醒。
好真实的梦境,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和弟弟第一回一同入她的梦境。
梦境里,自己浑身浴血,危在旦夕。
一束白光倾洒在她身上,她看到久违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隐忍已久的委屈完全释放,她飞奔向前想要和他们紧紧相拥,好诉说自己多年来的思念之苦。
可爸爸妈妈却喝停了她的脚步,并声声吩咐道:“要注意安全,要好好活下去。”
还有年幼的弟弟也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她:“姐姐,你要强大,下辈子弟弟一定会成为你的后盾,保护你一辈子。”
明明爸爸妈妈和弟弟都近在眼前,为什么一睁眼还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巨大的落差感让南絮心底的防线彻底崩塌,她抱着双膝埋头痛哭。
铺天盖地袭来的痛苦令她身子微微发颤,牙齿也咬得滋滋作响。
为什么?
既然都是死后重生,为什么不能让她回到弟弟意外溺水的那一年?
这样她就能挽救弟弟,避开当年那一场悲剧,弟弟若是没死,爸爸妈妈也不会因为自责而早早过世。
他们一家四口会快快乐乐的生活在那个和平又美好的时代。
她哭了?
肖蘅双眸紧闭,但也感受到她那深沉的痛苦和怨怼。
是在埋怨南家的人将她遗弃在山中,十六年来不闻不问,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大的怨恨?
可当时在山中,她分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样的南絮如同隐在迷雾后的花朵,迷雾未退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颜色。
哭了有一刻钟左右,门口传来夏禾和小圆的交谈声。
南絮才拿起肖蘅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眼泪是擦掉了,但那兔子一样的眼睛还是引起了夏禾和小圆的担忧。
夏禾将早膳放在桌上,疾步走向南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哭成这般模样,难道是身子不适?
“我去找大夫,小姐,你再忍忍。”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时南絮唤住了她,“小禾回来,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梦魇?”小禾回想过去,之前小姐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状况。
噗通跳个不停的心总算平复了一些,但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急色。
梦魇的话好像喝安神汤有效,今日得让小姐给自己开一副安神的汤药才行。
两人伺候南絮更衣洗漱,用了早膳就坐上出府的马车。
直到房中空无一人,肖蘅才睁开那双琉璃般的眼眸。
南絮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就好像她不是真正的南家大小姐一样。
可他命人调查过南絮的前尘往事,她确是南絮无疑。
门吱呀一声,云舟进来了。
眉眼还带着几分难掩的兴奋,“世子,南家家主前往天机阁下了单子,你猜他要杀的人是谁?”
“除了南絮,还能有谁?”肖蘅神色极其冷淡,身为她的父亲,就这么希望她死?
也难怪南絮睡梦中都不得安宁,原来她有着和他一样的至亲之人。
都说血脉亲情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可怎么总有人不懂珍惜呢。
命云舟守着房门。
肖蘅换上一袭玄色华服,面戴银狐面具悄无声息地掠出了定远侯府。
不同于前两日的冷清,今日才到妇好堂,就有两名女子坐在大堂等候。
见南絮进门,沈肆连忙上前,“主子,这两位姑娘是前来求医的。”
南絮边颔首边走向诊台:“夏云,带她们二人过来就诊。”
待她坐定,两名少女也已来到面前。
南絮抬眸,示意她们坐下:“请问是哪一位身子不适?”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终是一同点头:“大夫,我们都有不适。”
一番询问,南絮得知两人是亲姐妹,症状也是一般无二。
都是下体瘙痒,偶尔还会有浅绿色液体流出,并伴有淡淡的腥臭味。
这种私密之事若是传出去,姐妹二人的声名就彻底毁了,故而她们不敢求医,也无处求医。
还是昨日听人说了城东开了家专为女子诊治的妇好堂,大夫也是女子,她们才来一看究竟。
“你二人可......成婚?”南絮本想问可还是处子之身,又恐她们接受不了,只能临时改口。
两人齐声回答:“并未。”
南絮微微蹙眉,这个时代的女子封建,将清白看得比性命都重,所以问题定是出在浣洗衣裳之上。
“我再问你们,你们的贴身衣物可是和家人的衣物混合清洗?”
两人连连点头,姐姐道:“眼看将要入冬,皂角难寻,所以家人的衣物都是一同浣洗。”
妹妹攥着手掌,脸上带着疑惑:“大夫,难不成问题出在浣洗的衣裳之上?”
南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你们家中共有几口人,分别是谁?”
姐姐道:“一共七口人,除了我和妹妹还有爹娘,兄嫂和一个三岁的小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