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轮在地上滚动,发出一阵隆隆声。
根本一郎推出一辆推车。
推车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保险箱。
保险箱采用双重密码锁。
根本一郎和詹姆斯,一左一右,位列密码锁两侧。
显然,他们各自掌握一道密码。
若是其中一道锁的密码对不上,这箱子就别想打开。
这就更值得玩味了。
照理说,一件器物,只会属于一个人。
自然只需要一道密码锁。
除非这两人分赃不均,为了防止东西被另一人拿走,才会如此。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是来鉴宝的。
只用分清里面的东西,是真是假。
至于东西属于谁,跟我没关系。
我也不在乎。
詹姆斯看起来比较着急。
箱子一拿出来,他就准备开锁。
手刚摸到密码滚轮上,根本一郎突然拉住他。
根本抬起头,看向我们。
幺姐一撇嘴,侧身转向另一边。
这小鸡崽子,怕我们看到密码。
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且不说我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我要真想知道,根本不必用眼睛看。
这种密码锁,全靠滚轮滚动。
当对准正确数字,锁里的声音,会有细微的不同。
以我的耳力,轻易就能听出来。
甚至不用管密码是什么。
手指一滚,正确数字的声音出现,就足够。
但我还是转过身。
懒得和这小鸡崽子计较。
根本一郎说:“詹姆斯先生,您可以输入密码了。”
略带谄媚的声音响起,咬字还是那样生硬。
听着就让人恶心。
詹姆斯说:“你也转过去,不许偷看!”
“是,是。”
根本一郎声音讪讪。
我心里觉得好笑无比。
这叫什么?
这叫马屁拍到驴蹄上。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看幺姐,这会儿肩膀抖动,显然快憋不住笑。
对此,我只能说活该。
没多久,詹姆斯说:“好了,到你了。”
“我知道了。”
根本一郎转身输入另一道密码。
咔嗒一声,密码箱打开。
根本一郎说:“这位先生,你可以掌眼了。”
这小鸡崽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看来,对这一行了解不少。
或许,他接触过不少古玩。
可膏药国的人,又怎么会接触到本国的古玩?
想到某些事,我心情立马变得不舒服。
我转身上前。
密码箱中,静静躺着两尊瓷器。
那是两尊凤尾尊。
喇叭状的瓶口,颈部挺拔,腹部远鼓,平底外撇,好似凤尾,有二层台圈足。
其上青花色泽青翠艳丽,釉色细腻如白玉,明显采用了分水皴技法。
再看花纹,娇艳富丽。
整体显得雍容华贵、典雅敦厚,气度不凡。
看其器形、花纹,以及工艺,就知道这是雍正年间的瓷中珍品。
最关键的是,这两尊凤尾尊,一模一样!
无论器型、青花色泽、釉色花纹,别无二致。
再想想幺姐考验的方式。
我大致清楚。
这次鉴宝,同样是二选一。
其中一件为真,另一件为假。
但这和之前的枕头局不同。
枕头局,讲究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即以假乱真。
放在古董这一行,就是拿新货当旧货。
古董古董,定的是真假,鉴的是新旧。
若是新货,做得再好,也比不过旧货。
可这两尊凤尾尊,却都不是新货,而是旧货。
甚至,两尊瓷瓶瓶底的落款都一样。
这就不是简单的新旧真假可以区分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尊凤尾尊,都能算真东西。
古玩一行里,这种局,也不少见。
这叫木兰局。
又叫雌雄局。
正应了木兰辞中那句话: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我饶有兴致的将其中一尊竖起来,细细观察。
这一举动,吓得根本一郎屡屡伸手。
看他一脸紧张,似乎很怕我打碎东西。
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抓着瓶口,把这尊凤尾尊提了起来。
“根本先生,你好像很紧张?难道你知道,这里头的瓶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许,这一尊就是真货?”
根本一郎立马缩手,不安的捏着衣角,神色讪讪。
“先生说笑了。如果我能区分出来,又何必请你来鉴定?”
此话一出,詹姆斯冷哼一声。
他问道:“鉴定师先生,你手里这一尊,就是正品吗?”
我摇摇头,将这一尊放回去,又拿出另一尊。
一边观察,一边说:“这两尊凤尾尊,都是真货。只是其中一尊,此前有过损伤,后来被人修复好了。”
根本一郎脸色一变,詹姆斯则大喜过望。
“我那一尊,从我太太太祖父开始,就一直很小心的保存,从来没有过破损!鉴定师先生,哪一尊,破损过的?”
我将瓶子放下,指向一开始观察的那尊。
“这一尊,花纹曾受到过磨损,后来被人补上了。”
按照行内话,这叫补锅加彩。
意为在旧物上描金绘彩。
这种技法,也不能说是造假。
因为某些古董文物,埋在地下太久,出土时,表面难免不完整。
这时候,为了还原文物本身的样子,让后世人能见到器物本身的美,许多文物修复师,都会用这种技法,对文物进行修复。
可放在眼下,就不合适了。
毕竟,两尊一模一样的凤尾尊,其中一尊,花纹有过磨损。
哪怕修复得再好,也比不过一开始就完整的。
詹姆斯大喜过望,一把握住我的手,不断摇晃。
“鉴定师先生,真是太感激你了,你为我找回了祖传的宝物,让我避免了极大的损失。”
我笑了笑,抽回手掌。
对膏药国的小鸡崽子,我看不顺眼。
可对樱花国的人,我也美太大好感。
雍正年间的凤尾尊。
你告诉我是祖传的宝物?
别开玩笑了。
这两件东西,全是咱老祖宗的!
但这话我没法说。
毕竟东西在人家手里。
总不能直接上手抢回来。
而且。
我这次来,只为坚定。
并不想横生枝节。
再看根本一郎。
此刻他一脸强颜欢笑。
仿佛死了老爹。
我挑眉,忍不住问:“怎么,你对我的鉴定结果不满意?看你的神色,似乎不太能接受。若是如此,你可以另请高明。”
幺姐此时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两位。还需要再请其他鉴定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