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村长说的是谁,他也不知道这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又是谁。
在场的好似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迷雾之中,一无所知,贺肖看着场中人,他们面上都带着虎视眈眈的狠厉,眼眸中都印着那个从黑夜中一瘸一拐走来的人。
他好似有点明白,他乃至屋里的所有人,今夜都不过是诱饵,贺肖看向场边,和村长对立而面的那人就是咬钩的鱼。
难怪他们对于着火的屋子,如此毫不在意,只是可怜宁宛他们不过是好心,抱着一腔热忱来给村中诸人治病,如今却将性命白白丢在此地。
“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敢出来,要当一辈子臭老鼠。”村长嘴角含着一抹讥笑。
那人站在黑夜笼罩边缘,整个人罩在厚厚的黑色披风下,从头到脚,严严实实,一丝不漏,只要他不抬头,绝对没有人能看到他的面容。
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从那黑色披风下传出来,“呵,臭老鼠,又是谁让我成了这见不得光的臭老鼠,难道不是你们吗?若不是你们,我又何至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说着披风中一只干瘦到皮包骨的修长手掌,若不是它在动,真以为是死人的手,它轻轻搭在头上,缓缓摘下罩在头上披风兜帽,下面露出一双眸子深邃阴沉,眼眶凹陷,眼下漆黑一片,而两颊刻薄,面色苍白中透着青色,脸型修长,不似活人,“不是你们,我又如何会家破人亡,不是你们,我又如何会疯癫至此!”他的语气从高昂到压迫,从嘶哑到破败,歇斯底里都无法道尽此刻。
这人竟是那疯子贺,他居然是装疯卖傻。
贺肖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毫无立场,什么都不知道,无话可说。
村长斜睨着对方,只是轻轻一个手势,场中众人手中握着兵器,默契的朝着村长靠拢,只差一个命令,便就一步上前,将那人砍杀在地,贺肖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全都带着武器,而自己居然全然不知道,今夜的一切好似都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全然无知无觉。
多年未曾归乡,今夜才发现这个村子的陌生,不知是他变了,还是村子原本便就是这样的,只是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一切。
只见村长还在说着:“呵,你果然是疯癫了,若不然如何会将这些事怪到我们身上,还家破人亡,”村长口中极尽讽刺,“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是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不成?”
“如何不是,当初我本妻贤子孝,我那孩儿只是病了,若不是你们将那道人赶了出去,非要那些草包大夫来,我那孩儿又如何会死,若是我那孩儿未死,我家婆娘又怎会活不下去!”
村长气的一个后仰,指着他大骂,“愚蠢至极!那是什么人,不过是江湖骗子,我们好心给你找大夫治病,你不要,非要信那江湖骗子的话,还要照着那江湖术士的话,让村里人放血,给你那娃娃饮下,那是什么治病法子,这世上何处有如此邪门歪道的治法!你那婆娘又是如何死的,难道不是她自个划破手腕流血不止死的,与我们又有何干系,你们一家一个蠢,两个更蠢,一家子更是蠢到没边!”
“当年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丢山上喂了狼,也不至于当初让一个外来的女人给毁了,那女人怀的都不是你的种,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为何如此维护他们,到了今天,还差点让全村人为你陪葬!”村长恨铁不成钢,气的后槽牙都咬的嘎嘎响。
听到这,疯子贺突然仰头癫狂的大笑,好半响后才停住了笑声,低下头的面上却是多了两条血泪,“一开始你就不喜欢他们,从他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你就从不曾喜欢过他们,而我也从不曾被你喜欢过,你的眼里从来就不曾有过我,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这个村子,所以他们死了,所以我也要死了!如今你们也要死。”
“我为何要喜欢你,你本就不是我儿,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才让你留下,村里给了你一口饭吃,你反而不思恩情,反倒到处造谣我是你父,你又何曾对得起过我,你气死了我婆娘,我还能留你在村里生活,娶妻,之后还为你请大夫,我已然是仁至义尽了。”村长残酷又无情的声音传到场中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村长,包括疯子贺。
他绝望的眼神中透着快要溢出的震惊,声音由小到大,由呢喃到大声嘶吼,“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切都是你为了骗我,这都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如何不可能了,当初你娘怀着你来投奔村子时,可是村中族老可是都看着的,又如何会错,只是你蠢,你那母亲也是个蠢货,还觉得好似只要谣言传着,我就会一直看顾着你,不会忘记你,”村长好似想起什么,狠狠吐了口痰液在地上,“我确实也一直看顾着你,但那不是因为村里的谣言,那是因为我家婆娘临死前苦苦哀求我,我这才不得已留你一口饭吃,不然就你那些年的作为,老子早就将你千刀万剐,丢到山林喂了狼!”
当年疯子贺的母亲是村长婆娘的妹妹,家里着了瘟疫,死的只剩一个人,带着疯子贺到了村里,希望他们能给他一口饭吃,因着可怜,村长便时常接济他们母子俩,人多了,是非也就多,村里便就多了流言,说疯子贺其实是村长的儿子,但是因为村长婆娘太厉害,所以才不敢带回家,疯子贺知道后回去问他娘,得不到答案,久了他便真觉得自己就是村长的儿子,他的样貌与村长儿子也很相似,嫉妒自己和村长的其他儿子一样,为什么得不到一样的待遇,之后在他母亲死后,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之后村长婆娘重病时,冲到家里,气死了她,至此村长本就恨死了他,想要将他赶出村去,但是他婆娘临死前可怜他一个孩子不懂事,还是自己妹妹唯一血脉,如何说都不忍心,便求着村长不要赶他走,让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