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陈班主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此刻如同一条条毒蛇,狠狠地噬咬着我的心。
“梨园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 呵,老东西,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威胁我?
我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梨园里现在人心惶惶,那些之前支持陈班主的戏子们,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张戏子虽然表面上不再闹事,但在排练时却总是心不在焉,不是忘词就是动作不到位。
“张戏子,你这唱的是什么玩意儿?跟没吃饭似的!”柳琴师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张戏子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哟,柳琴师,您这耳朵可真灵,小的这就给您好好唱一段。” 说着,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唱得荒腔走板,听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排练场的气氛,比三伏天的馊了的绿豆汤还要难闻。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心好累。
这梨园,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啊?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吴道具商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张欠条,跟要债的恶鬼似的。
“叶老板,咱们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这都拖了多久了?”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大得整个梨园都能听见。
周围的戏子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老板,您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我努力保持着冷静,试图跟他解释。
“想办法?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时间!今天你要是不把钱还上,我就把这些道具都搬走!” 吴道具商不依不饶,大有一副不拿到钱就不罢休的架势。
梨园门口,乱哄哄的,像炸开了锅。
我站在人群中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孤独和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我的肩上,我回头一看,是贺谨。
他眼里的血丝像爬山虎一样蔓延,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透着股颓丧的劲儿。
我心头一紧,比吴道具商拿着欠条堵门还难受。
“怎么样了?”我问,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贺谨摇摇头,苦涩地一笑:“跑了几家钱庄,都不肯借。现在梨园这情况,人家都怕打了水漂。”
他这一笑,我感觉自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钻心。
我拉着他走到后台,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凉茶。
他接过茶,一口灌了下去,像是要浇灭心头的火。
我们谁也没说话,后台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吴道具商还在外面叫嚣,戏子们的议论声也隐隐约约地传进来,但此刻,这些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显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我看着贺谨疲惫的样子,心疼得像刀绞一样。
都怪我,非要逞强,把他也拖下了水。
“要不,咱们放弃吧?”我终于开口,声音颤抖着,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贺谨猛地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我知道他不甘心,我也舍不得梨园,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走上了舞台。
舞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站在舞台中央,看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在演着一出无人欣赏的戏。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梨园是我的梦想,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可是,如果继续坚持下去,万一再次失败,梨园就真的完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戏子们期待的眼神,想起贺谨为我奔波的疲惫身影,想起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
不行,我不能放弃!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就在这时,后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老板,我……”
是张戏子!
他搓着手,局促不安地站在我面前,眼神闪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叶老板,我……我错了。”他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唱戏唱得比谁都花哨的张戏子,竟然主动跟我道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之前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了陈班主那老东西的鬼话,给您添麻烦了。”他说着,抬起头,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真诚,“我看到您为了梨园这么拼命,又是改戏又是找钱的,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他不是真的想跟我作对,只是被蒙蔽了双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好好唱戏,梨园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张戏子重回舞台,排练也顺畅了许多。
新戏一经推出,立刻引起轰动,场场爆满,我数钱数到手抽筋。
有了银子,说话都硬气了!
我把吴道具商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甩出一沓银票,语气霸气:“这是欠你的钱,点清楚!” 吴道具商的眼睛都直了,接过银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地奉承我。
看着梨园重新焕发生机,我心里美滋滋的。
为了让大家更有参与感,我决定让戏子们也参与梨园的管理,一起商量戏曲的创作和演出安排。
这个决定一出,戏子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我站在梨园中央,看着热闹的场景,心中充满了希望。
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角落里几个老戏子,虽然也跟着忙碌,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
不屑?
我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
“张戏子,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