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尘张了张嘴,还想再辩解几句。
可目光一对上他大哥那双仿若寒潭般幽深、看他如同看死人的眼神,顿时,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就像黏腻的痰卡在喉咙深处,上不去也下不来。
最后噎得他满脸涨红,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太可怕了,他大哥。
秦漠宇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得如同冰封的湖面,不带一丝温度。
他冷漠地缓缓环视着小院内众人。
最后,用那低沉又透着丝丝寒意的话,对着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陈大花。
“我现在不想追究以前的事,纯粹是看在你和他曾经养育过我的那点情分上。但你也别得寸进尺,若是真把我惹怒了,我相信,那后果绝不是你能承受得起、想要看到的。”
他微微仰头,眼神中透着些历经沧桑后的决然,在心底默默补了一句:这辈子,他不欠秦家任何人的。
上辈子的养育之恩,用了一辈子早就尝还完了。
这辈子,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依旧靠的全是他自己摸爬滚打、九死一生。
所以,他不欠秦家任何人的。
现在,他只亏欠女儿,亏欠他爱的,爱他的。
而不是一群吸血鬼的。
秦逸尘听着大哥这番冰冷彻骨的话,再联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下猛地一哆嗦。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刚才他妈和他大哥说的话和事情的内容判断得太过浅薄、天真了。
看这架势,恐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还有别的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这么一寻思,秦逸尘忙快步走到跌坐在地、神情萎靡的母亲身旁,朝着他妹妹使了个眼色。
兄妹俩一起手忙脚乱地先把母亲扶了起来。
“妈,您没事吧?”
秦逸尘满脸担忧,声音里带着些微微的颤抖,仔细打量着母亲,生怕她有个好歹。
他妈这次到底惹了什么天大的祸,让他哥一点也不顾念亲情。
陈大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眼神空洞,机械地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苏冉冉“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房里走了出来。
其实刚才在里面她和女儿早就醒了。
不出来就是想看看秦漠宇是怎么解决她名义上这个婆婆的。
刚刚她还在里面听到了,陈大花狮子大开口要借钱。
心里就想笑。
这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话,她倒是说的出口。
七百块钱,说还就还?
拿什么还呢?
一家人没一个有工作的。
有工作倒好,拱手让人了。
感觉差不多了,她就想出来看看。
结果,就看到陈大花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瞳孔里面仿佛有两簇燃烧的小火苗,死死地盯着自己,咬牙切齿地张嘴就骂。
“贱皮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老大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了?”
仿佛找到宣泄口。
陈大花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老大会知道这么隐蔽的秘密。
他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事,按道理,除了自己跟老头子,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除非有人私下嚼舌根。让她家老大生了疑心去查了。
在她看来,最有可能在老大耳边嚼舌根的,除了苏冉冉,别无别人。
苏冉冉手里牵着妹仔,小姑娘明显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直往她身后缩了缩。
苏冉冉感受到妹仔的不安,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随即抬眼看向陈大花,只觉得这老太婆简直不可理喻,脑子怕是装的都是屎。
人也糊涂得厉害。
想罢,她柳眉一竖,毫不留情面地怼了回去:“婆婆,您可真是屎壳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满嘴喷粪,只长了一张臭嘴,是不是?我招您惹您了?大清早的,跑到我家来就劈头盖脸一顿冤枉人,您也不嫌累得慌!”
什么叫她乱嚼舌根,搬弄是非?
她就算跟秦漠宇说了什么,那也是事实。
“你这当儿媳妇的,反了天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么跟婆婆说话?”一旁的葛翠花见她这么说自己大姑姐,也跳出来帮腔。
她双手叉腰,脸上的横肉跟着一抖一抖的,那模样看着倒有几分滑稽,可说出的话却难听至极。
在她看来,秦漠宇这个外甥跟她大姑姐有什么不合,那也是暂时的,当婆婆的哪里轮得到一个当儿媳妇的来说的?
这像什么话?
苏冉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这笑声里可没半分暖意,满满的都是嘲讽。
她上上下下、一脸嫌弃又挑剔地打量着葛翠花夫妻二人,那眼神就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撇着嘴。
“瞧瞧你们这副尊容,长得歪瓜裂枣的,也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儿子。本来我这人从不以貌取人,可偏偏你们家这么不要脸,上赶着来找不痛快。
陈小涛人长得不咋样,心肠也坏,你这个当妈的嘴巴还跟淬了毒似的。
你们姓陈的一家子既长得磕碜,兜里还没钱,穷得叮当响,还舔着脸来借钱,借个锤子啊借,哪来的大脸?”
借钱的还是大爷?
葛翠花没想到她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你……你你,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葛翠花被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苏冉冉,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陈大宝上前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苏氏,你大胆。”
“我呸,搁着抖地位呢。还大胆。我还倒反天罡呢!”
苏冉冉眉心一挑,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屑,“都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们今儿个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见过上门借钱装孙子的,还没见过上门借钱当大爷的。”
说完,苏冉冉也不管他们气得想吐血的表情,看了一眼秦漠宇,这才抬手指着自己家新开的院门:“门在哪里,滚滚滚。”
“大嫂,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这么做,就不怕大队里的人唾沫子淹死你,说你和大哥不孝顺长辈吗?”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秦秦逸尘原本不想说这话的,可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工作都还没着落呢,这么被赶出去,下次再想上门怕是连个由头都没有。
他怎么也得让他大哥知道,他们才是他最亲的人。
老婆没了可以再娶。
苏冉冉耻笑出声,看他就像在看傻子:“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怕这个?你是不是觉得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秦逸尘,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
“合着,你大哥你妈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有听出来,你大哥他不是你爸妈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