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内与林知同席的几个将领喝醉了,见林知没怎么动筷,就争先恐后热情洋溢地招呼他,他们个个雄伟,林知又不惯拒绝别人,手里生生被塞了好些辣烤肉,还被喂了几口酒。
曾应看到有四公子在,早就放心地跑到外面去烤肉了。曾烁个头小,众人凑过来时三两下就将他给挤开了。
这些将领虽是见着林知的身形眼生,又戴着面具很稀奇,但曾应和曾烁他们还是认识的。
一个是大将军的近身侍卫,一个是大将军的四弟,此二人都对林知敬重有加,他们虽不知晓林知的身世,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酒劲上头也热情似火得围上来。
林知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将领统一一副盛情难却的模样,无奈只能端起酒杯和他们敬酒。
幸而没一会儿曾永忠就来了,他一进营帐里,就瞧见林知被围住了。
曾永忠阴沉着脸喝道,“你们做什么!怎可给先生灌酒?”
那群人见大将军发飙了立马缩回自己的位子上,林知这才被解救出来。
但林知再怎么倔怎么能抗,被一群大汉围着转了那么久,也多多少少被灌了一肚子酒了。
他勉强撑着身体走出了营帐,曾永忠还得坐镇,想着等会再去瞧瞧他,便先坐下了。
出了营帐后,林知抵挡不住身体的排斥,恶心、犯晕、胸闷纷纷涌上心头,连呼吸都沉重几分……他走到河边透了会儿气才觉得好受些。
神思不属间无意回头,看到远处营帐点点星火,听着那些兵士们或吼或嚎的喊叫声,突然一阵裹挟着烤肉味的冷风吹来,他抬手挡住脸,但还是被灌了些入肺腑中,呛得他直咳嗽。
头又晕眩起来,他费力地走到一块大石头旁,刚坐下就再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一会儿,就有巡营的战士路过,为首的那个认出了林知,他走过来问,“先生,您怎么了,可需要属下帮忙?”
林知难受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眼睛早就挂上晶莹的泪珠,此时雾蒙蒙地,根本就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未免别人平白担忧,他尽力捏着指尖,清醒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自认为的清醒,却在咳得坨红的脸颊中被误解了。那人误解他的意思,反倒以为他是醉得讲不了话了,就急忙跑去营里找曾永忠。
小将急匆匆地冲进主帅营帐,连报告都忘了喊就禀报道,“将军,您带来的那位先生在河边吐了,您快去看看啊!”
曾永忠皱眉问,“怎么回事?”
小将仍抱着拳,但担忧神色不改,恭敬道,“末将也不知。”
“带我去。”曾永忠绕过他大踏步出了营帐。
那小将连忙跟上,快步跑到他前边给他带路。
曾永忠兴许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看见坐在石头上的林知时眉头稍缓了些。
他走到林知近前,低声问,“怎么了?”
这回轮到林知皱眉了,曾永忠怎么会来?
见他不说话,曾永忠的想法与刚刚那小将一样,他直接将人抱起来,边走边沉声吩咐,“叫军医来!”
小将应了声立刻跑开了。
营帐外的士兵还围着火篝在吃吃喝喝,在军营里,好不容易有此等放纵的机会,自然是人人都不想放弃的,也就无人注意到他们了。
回了营帐里,军医不一会儿就到了,不等他行礼,曾永忠就直接喊他过来给林知看看。
号过脉后,军医面色一沉,看得曾永忠不禁屏住呼吸。
半响,军医才捋着胡须说,“这位小公子身子骨太虚了,不能吃过辣的,也不宜饮烈酒,怎的让他吃了那么多?”
曾永忠身形一僵,沉声说,“我事先并不知,那他没事吧?”
军医起身道:“大事倒是没有,就是可能暂时灼烧到脾胃了,往后别再乱吃东西就成。另外,我再煎贴药,将军等会儿再派人去拿吧。”
“嗯,有劳军医了。”曾永忠让开路,应下了。
军医连道两声不敢,“将军客气了,这是老朽分内之责。”
寒暄后军医被送出去了,帐内顿时恢复了原有的安静,落针可闻的那种。
良久,曾护站在榻边看了他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今夜去主帐睡。”
他出去后不久,曾应就进来了。
帐内气氛压抑,他看见坐在榻边发呆的林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走近了才瞧见,林知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立时担忧道,“先生,您怎么样了?”
林知摇摇头,“没事。”
“我刚刚在帐外看到军医就多问了一句,对不起啊,先生。”
曾应道完歉后就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倒是鲜少有这么低迷的时候。
可他是真的自责,毕竟是他把林知拉过去的,还是他把林知落在大帐里自己跑去烤肉的。
林知哪里会苛责他,“真的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喝多了些,你别再自责了。外面还闹腾着,你也快去吧。”
“我不去,我在这里陪着先生。”曾应这回是铁了了,无论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吸引人,他也定会守住先生的。
林知无奈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就寝?”
“哦哦对,”曾应一拍脑袋,道,“那属下到帐外去,先生有事就喊我。”
翌日,曾应在活头营里领早饭时,听到了一群火头兵在说荤话。
一开始他还不在意,毕竟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大多都是征战在外极少碰女人的,偶尔思春了就讲讲荤段子。
曾应不掺和,可是今日这个他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曾应懒得细想,打完饭后就端着食案要往外走,正巧刚刚进来的士兵和火头兵们搭上话了,就站在曾应旁边絮絮叨叨的。
“哎,你听说了吗?大将军带来的那个小白脸在军营里找汉子!”
“你说那位先生啊?”
“就是他!”
“真的假的?他看起来可不像啊!”
“那哪能有假!”
“你哪来的消息?”
“我亲眼看见的!”
“那你说说他都找了谁?”
“我哪知道?但他昨天一大早地就去河边洗衣服,那衣服上别提有多淫靡了。”
“哎快说说,说说。”
曾应这回从最开始的地方重新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他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你们在那儿乱嚼什么舌根子?!主子和先生也是你们能造谣的?都滚去干活!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言乱语,一律军法处置!”
几人被曾应吼了一通后不敢当面顶撞,灰溜溜地都去找活儿干了。
曾应给林知送完早饭后,就急着去找曾定。
难怪昨日先生瞧着一直闷闷不乐的,原来是这群闲懒汉造谣生事了!
曾应听着都有些怒不可遏,就更别提林知这个当事人了。
曾应出了营帐后,随便逮着个小兵问,“曾定呢?”
那小兵被他怒气冲冲的语气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主、主营帐。”
曾应松开他,往主营帐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