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应吸了吸鼻子,瘪着嘴,“主子……”
这小模样活像被谁欺负了去。
曾永忠看着他微皱眉,“果然是随性,跟他久了,倒学会撒娇了?”
曾应可是自小就跟随他训练的暗卫,堂堂七尺男儿,今日却因为曾永忠要将他从林知身边赶走就哭成了泪人。
被问及之人抬起袖子胡乱地往脸上一抹,“主子,属下如今都嗅习惯先生的性子了,属下伺候先生,定不会让他生烦,您不要把属下赶走好不好?”
瞧着这人,怎么这么烦躁呢?曾永忠抬眼看向小木屋,见到隐隐约约的人影。
大军回师这几日可没少折腾,昨日也和他一起待了一日,怎么就是不够呢。
“曾定,交给你了。”曾永忠大手一挥,潇洒地走了。
曾定从怀里掏出冯心初开的药方,递给曾应,“呐,先生中了这种药,你自己看吧。”
曾应看完后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可恶!是谁下的药?”
曾定叹了口气,摇摇头,“查不出来了,先生第一次在山上晕倒那会儿才知道的,如今只能尽力找到解药。没找到解药前,主子就是先生的解药。所以你就别再怪主子怎么那般待先生了。”
曾应像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激动地拉着曾定的手臂摇晃着问,“所以主子也是不想这样子的是吗?”
曾定挥开他的手,道,“主子想不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下主子不得不这么做。”
曾应垂下眸子,半晌才缓缓道,“好,我知道了。”
主子若说没那方面的心思,就如同一条狗没有吃屎的习性,曾应是打死都不信的。
不过现下知道了还有这药的缘由,曾应心里好受多了。否则眼睁睁地看着一起长大的主子一遇上先生就那般不知轻重,他老郁闷了。
他只希望主子和先生能够好好的。
***
午后,小木屋书案前。
林知提笔蘸了墨后,悬笔落腕,笔锋一转,再置笔时,宣纸上赫然多了一个字。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可执笔之人对这个字却不是很满意。
众。
彼众我孤,那又如何?
从众则众,不从方立。立者需骨,己即为骨。
林知默然不语,冷眼静瞧了会儿,对这个字他实在是喜欢不上来,便走到窗边,倚着窗棂看斜阳。
不多时,身后倒是响起了脚步声。
林知不用看也知道,山上只有他和曾应两个人。
“他走了?”
“嗯,主子……他回去了,”曾应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问。
那药,到底会不会让先生难受。
可他又不敢问,曾定说他是第四个知道的,也就主子、冯郎中、曾定和他知道而已,先生自己还不知晓呢。
林知心细于发,当即就听出了不寻常来。
他转过身,问,“曾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先生,我确实有件事得问问您。”
曾应琢磨着,见林知转过头认真地看自己,突然就不敢提此事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主子说要让属下带人去东灵国,此事先生可同意?”
林知点点头,清浅的声音好似多了几分落寞。
“他跟我说过了,你若是不想奔波,我让将军换人吧。”
“怎么会呢?”曾应憨笑道,“能为先生效劳,我求之不得呢。”
让曾应记挂着的,是林知这个人,哪里会是什么奔波劳碌。
曾永忠觉得曾应像他,果然没错,他们都是幕天席地的性子,除非是心里装了人,否则在哪儿容身都一样。
***
韩城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云京。
英王战死,朝野上下一片轰动,韩展业更是一病不起,紧急召了韩奕入宫侍疾。
夜里,宁王府书房内。
韩奕得知此消息简直是欣喜若狂,他笑了许久才停下,后又环视了房内众人一眼,假模假样道,“真是可惜了我大哥这个人才,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那可真是”,三昧侧眸斜睨韩奕,慢吞吞地道出了他的心思,“太好了。”
“还是你懂我,当初也幸亏有你在一旁提点,不然本王还不知晓瓦解皇兄阵营竟有如此便捷之法,”韩奕笑了笑,“听说穆骛已经护送英王的遗体回朝了,不日便会抵达云京。”
“可要我再给殿下配一包好神粉?撒上一点,就能顿时叫人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三昧说着拿了茶杯即饮,好似刚刚只是议论了今日的风和日丽。
“那倒不用,一个死人而已,活着就不叫人省心,如今死了便死了,用不着为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不值当。”韩奕说得轻巧,对一个死人,他再放心不过了。
三昧点点头,朱唇轻启,乖巧道,“那就听殿下的。”
魏陵忙不迭拍起了马屁,“殿下仁义,下官佩服。”
“少卿善言,本王就生受了。”
韩奕说着又看向刘仁,这回语气真染了些遗憾的意味,“只是可惜了刘尚书家的贵公子。”
刘仁先是叹了口气,才语气沧桑道,“犬子能为殿下效力,那是他的福气。”
“刘参将若是在天有灵,知晓了殿下如此念着他,肯定亦是心甘情愿,”魏陵说着看向刘仁,“尚书大人说呢?”
“是啊,殿下,”刘仁说,“犬子没有福气跟着殿下享受,臣会多为他烧些纸钱,让他在下头也能享之不尽的。当务之急是先谈论一下东三九祈福一事。”
魏陵兴致勃勃道,“如今英王已去,虽还有楚王,但能去替天子祈福的,当属宁王殿下,此事毋庸置疑。殿下,这几日您在宫中侍疾,皇上就没跟您提过此事吗?”
韩奕摇摇头,又看向刘仁,问,“尚书大人呢?父皇可有向你提过此事?”
刘仁亦是摇头,不过他宽慰道,“殿下不必忧心,许是陛下最近事务繁多,忙忘了。”
“尚书大人说得是,”韩奕敛眸道,“明日我进宫再探探父皇的口风吧。”
翌日,韩展业拖着病体上朝,将搁置多日的大事都商议了一遍,先是命太监宣读宁王祈福的诏书,又议了其他的事。等到提及英王时,又被大臣们吵得头疼。
无非就是奔着两王相争的派系去针锋相对,这种戏码韩展业已经不想听了,于是草草地就下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