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一听,不由一愣。
她傻傻地盯着宝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啥了。
“二姐,我前面逗你呢,”宝来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没想到还真惹你生气了……”
春梅的心里突然涌上了许些罪恶感来,她也搞不懂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吃大姐的醋。
她们是兄弟姐妹啊,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都相亲相爱的不好吗?
她想起五年级语文升学考试的一篇作文,就是写的关于大姐的。
字里行间都寄托了她美好的愿望,希望大姐能够跟家里人相亲相爱,希望这个家能够像别人家一样和睦相处。
她最后还特意用了非常优美的文字,表达了她内心最真切的渴望,她希望姐妹几个没有无法逾越的心墙,只有可以互通有无的心路。
这篇文章,老师给她打了最高分,拿通知书的时候,老师还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她。
心里无比开心,就像现实真如她写的那般。
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让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要知道她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去对待,这无疑也是对她的一种莫大的鼓励。
她知道,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她用心,用感情去写的。
就像老师给她批语一样:感情真挚,令人动容。
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真正的感受,又怎么可以赋予文字最丰满的血肉呢?
人的心虽然看不到,但它却可以感知。
宝来平时再油头滑舌,再调皮捣蛋,但他对春梅说这句话的时候,春梅的心是可以真真切切感知到的。
正因为感知到了,她的内心才会涌上这莫名的罪恶感。
内心的渴望原本在今天已现端倪,自己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呢?难道自己内心的希望都是虚假的吗?
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虚伪了?
她不由身体一抖,羞愧之心冉冉升起。
“二姐,你怎么了?”冬梅发现春梅的异样,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宝来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春梅,脚下的圈圈也忘记画了,暗自思忖着他哪句话又说错了。
“哎呦”防不胜防地,他的额头上被二姐狠狠地弹了一指头。
捂着额头,三个孩子又傻瓜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小傻瓜,”春梅一手搂一个,“我跟大姐你们应该是都喜欢,没有‘更’这个字。当然我跟大姐也爱你们。”
“好玩,”宝来跟冬梅相视一笑,“爸爸妈妈爱我们,我们也爱爸爸妈妈。”
“聪明啊,知道举一反三了,”春梅抬手在两个小家伙的头上就是一顿乱薅,“我们都爱爸爸妈妈。”
“我们爱爸爸妈妈。”宝来冬梅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越喊越兴奋。
“嘘,好了,好了,”春梅忙拉住他俩,“到商店了,可不能乱喊乱叫了,要不人家以为咱们是神经病呢。”
此话一出,确实不喊了,但免不了一通捂嘴偷笑。
“哎呀,怎么是你们啊?”文静低着头出商店门,却一头差点跟春梅撞个满怀。
春梅一愣,定睛一看是文静,免不了开心的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瞧你说的,怎么不该是我们了?”春梅此刻心情是特别的好,就是再抱怨的话听着也如沐春风。
“难得看到你们出门呗,”文静吐吐舌头,嘿嘿笑道,“来买东西啊?”
“嗯,你也是啊?”春梅看到她手里的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别提了,”文静撇撇嘴,“文强不好好吃饭,非得吃这些,我说他,他就去告状,我爸就把我说一顿。”
春梅同情地拍拍她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家里三对一,她这胳膊怎么能拧过大腿呢?
“来,宝来,冬梅。”文静把袋子打开,抓了一大把出来,直接就往两个小家伙的兜里塞。
两个小家伙被文静的这一举动吓的一个激灵,瞅眼春梅,赶紧往后躲。
“这是干嘛?害怕你姐啊?”文静有些意外,边笑边继续塞,“别怕,你姐骂你们,我骂她,她要是打你们,我打她。”
“去你的,”春梅哭笑不得地一把推开她,“不许挑拨离间。”
文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开玩笑呢,”文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一看到你啊,我这心情就好了。”
“你心情肯定好了,”春梅白她一眼,佯装生气,“拿着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能不开心吗?”
“可以啊,到底是大作家啊,这说话思路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文静斜眼瞅她。
“什么大作家啊?”春梅不好意思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不许乱说,小心我跟你绝交。”
“又谦虚,你不知道谦虚过度就是骄傲吗?”文静强压嘴角的笑意。
“你这现在说话也厉害了,说不过你,成了吧?”春梅冲她无奈地笑笑。
“哎呀”文静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一这么一拍大腿,愣把春梅吓了一大跳。
“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啊?”春梅不满地捶了她一拳,“你再改不了这毛病,估计哪天真会被你吓死。”
文静听了又是一顿大笑。
春梅看着她,任由她笑,自己也陪着她傻笑。
她知道文静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这个内心压抑的女孩,多笑笑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来商店的路上碰到蒋秀才了,你们过来,没碰到他吗?”
“没有啊?”春梅往后瞅瞅,“怎么了?我都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也不敢遇到他。”
一番话说的大家心领神会。
“他问你呢,问我碰到过你没。你说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他都碰不到,我能碰到吗?”
“你故意吧?玩笑可别乱开,”春梅白她一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啥意思,“我倒觉得你这人有意思呢,今天不你碰到我了,他哪里碰到了?”
“哈哈哈”文静憋不住又笑起来,“可以,可以,你比那蒋秀才那脑袋灵光多了。”
“那可不?你肚子的有几条蛔虫我都知道。”春梅笑着用胳膊推她一下。
“那你猜猜我肚子里几条?”文静斜眼瞅她,“还真不凑巧,我今天还真吃打虫药了……”
“哎呀,你可真太恶心了。”春梅跳起来就要去揍她。
“哎呀,不闹了,不闹了,”文静连忙拉住她,“我这得赶紧回去了,要不老少爷,小少爷又该唠叨了。”
春梅听得她把自己的爸叫老少爷,忍不住笑出了鹅叫声。
跟一个随时都能脑洞大开的朋友在一起,那绝对惊喜连连,欢乐多多。
“来,拿着,别客气,”文静仍旧没忘记她的大方与热情,把两小家伙的衣兜一扯,“谁客气,我就对谁不客气。”
一顿行云流水,俩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冲着春梅扔下一句“开学见”,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