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班的点。
回去的时候林夏兰没有选择打车,而是乘坐了巴士,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
香港的节奏很快,前面几十年,林夏兰也跟他们一样,没有一刻空闲的。
教完了儿子,女儿出生。
两个孩子,大的生病读书,小的刚出生得各种维护,最难带的那几年,她没有一点点时间给自己。
也从不肯停下自己的脚步,就像停下来会被谁抛弃一样。
跟人学社交维护,跟那个来挑衅的女人搞权谋战术。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都做了。
但最终还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辜负真心的人会吞一万根针吗?
林夏兰不清楚。
但回家,拿上自己的所有东西,亲自拉上大门,看着面前的家具影子被黑暗一寸寸吞没的那一刻。
心中的隐瞒仿佛也随着沉重的大门跟过去道别。
她转身,迎面朝阳光走去。
..
跟内地安排接待公务员的长途车很像,林夏兰听着电话里陈会长的指引,找到了那辆外表平平无奇的小轿车。
车子是密档车牌,一般人根本查不到。
挂断电话之前,陈会长再次提及了当初她对林夏兰的欣赏道:“其实当初你提出要走的时候我没有当真,但是后面在看到你做的那些事情以后,我又忽然想起来一个能说出国家气节的人,必然是不会让自己的尊严落地的。
知行合一,自立自爱,咱们江湖人讲究气节,我就送你到这里,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嗯。”
潮乡会的圈子就这么大,林夏兰也没有说太多的,就挂断了电话。
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今生,她忽然发现,原来,只有先爱自己,才会被别人喜爱尊重。
如此倒退,那么前世,没有尊严的自己,是不是在着别人的眼里很可怜啊?
大家都能知道他们家的笑话。
两女共侍一夫,儿子还更喜欢小老婆。
关掉了电话,林夏兰闭上了眼睛。
她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却是没想到,在车子开启后没多久,男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个点当然不会是发现她不在了。
林夏兰接通电话,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媳妇儿。”
那头的男人声音不自然的拉了好久,才似无奈的开口道:“今晚,诶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今晚我有个应酬,可能不能回去陪你吃饭了,但儿子我会负责。
今晚有个客户家里也有小朋友,我带以安过来玩,不用你操心了。”
“哦。”
林夏兰装似自然的开口道:“那陈焕在不在啊?”
自从她认罪以后,男人便不再带她出席这些宴会。
那女人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不想让那女人再受刺激,所以男人便就直接不带她出席这种场合了。
往后,就算留下了,也是彻底软禁了她。
她善妒毒妇的形象就能坐实了。
“媳妇儿。”
男人的声音跟没做过亏心事一样的自然道:“你在想什么呢,今天是熟人局,而且,你不是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这是侧面承认了晚上陈焕也会在——
男人带着一家三口。
他们多幸福啊。
“嗯。”
林夏兰轻敛嘲讽,附和着他道:“确实,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只是,不喜欢跟不想要是两码事。
他知道孩子来了港城需要朋友。
却是从来没有撑腰的,把自己带到他的工作交际圈里面。
前世,也是她主动的,朝着他走了99步。
但他,在认识陈焕儿以后,就从来没向自己走来,哪怕一步?
不走也就算了,还抽走了她的楼梯,让她回家,“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所以,男人根本就不想自己进入他的社交圈,前世的自己是强人所难。
今生,她不会再做这种无畏的斗争了。
“媳妇儿?”
耳边,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道:“记得吃饭,你最近食量很少,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吗?我找公馆那边给你配送了。
晚上一个人不要害怕,我让杉姐过来陪你?”
“不用了。”
林夏兰拒绝他,“我在外面吃了,你要是想吃夜宵的话就让她送吧。”
她知道男人是不会回来吃饭的。
而她,也永远不会回到那个屋子了。
后面男人再说了什么林夏兰没有听清,车子颠簸,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
陈氏公馆。
“安安。”
下车之前,男人特意交代了一下儿子道:“陈焕阿姨心情不好,待会你哄哄她?”
“好。”
倪以安本来带了巧克力要给林夏兰的,但考虑到阿姨受伤的事情,他还是得,“多陪陪陈阿姨。”
“诶,安安。”
这边,男人还在停车呢,那边陈家的亲戚就上来抱住了小孩,逗他道:“小帅哥,今天就你跟爸爸两个人来啊?是不是想陈姨了,以后让她当你妈妈好不好?”
女人的语气热情的。
放到往常,小孩子肯定就答应了。
但是如今,他下意识就看向牵着自己来的爸爸——
“什么意思?”
见着事态不对,男人先让人带孩子去吃饭。
眼见的倪以安消失在廊坊门口的时候,男人才微微蹙眉,走到大厅里道,“这件事情不是早解决了,今天找我来,看来——”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面孔,男人神色莫测道:“不是找我聚餐,是一场鸿门宴啊。”
“阿枭。”
里面,听到这话的女孩红着眼走出来道:“我刚刚跟舅舅舅妈们说了,不是真结婚,就订婚。我如今这样,爸爸肯定是不愿意把财产过继给我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你假结婚,然后借着你的名义,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以后,就离婚,好不好?”
女孩似乎哭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眼睛鼻子都红彤彤地站在人群里,份外惹人怜惜的。
但到了男人面前,就只有一句,“不可能。”
男人混不吝的薄唇轻启道:“我他妈的有老婆,别来搞事儿。”
他笑得自然,就跟开玩笑一样。
陈焕目光怯怯地垂下了眸子。
但旁边,倪枭的旧友,过去的合作伙伴,也就是陈焕儿的舅舅那边的人为难道:
“阿枭,其实也不是我们挟恩图报,但我们就这么一个大姐留下来的小外甥女儿。现在因为你的老婆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后面会对她好呢?”
“那就分了吧。”
倪枭看着他们道:“试问,这些年我也没亏待过你们,如果你们要是因为这件事跟我分,我也认。
反正,我是不可能跟我老婆分手的。”
天色不早。
倪枭看向外面的晚霞,林夏兰是个小懒虫,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吃完饭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