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宴听到谢淮钦的推脱之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犹如晴日里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那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般直直地射向谢淮钦,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满,似乎在说:“你这小子,竟然敢拂我的意?”
片刻后,脚下的石板似都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微微震颤。
双眸之中仿若裹挟着冰碴,直直地刺向谢淮钦,那目光仿若能穿透她的身体,探查到所有隐匿之事。
郑书宴的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改日贤婿身子好些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蹦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本来对这个娶了自己心肝女儿,还在朝堂之上闹出拒婚风波的家伙就心存芥蒂,如今这般不识抬举,更是让他觉得此人不顺眼至极。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仿佛多看谢淮钦一眼都觉得厌烦,随后便甩了甩衣袖,像是要把这不快一并甩开。
宋谨娴款步上前,手中的丝帕轻轻拂动,她瞥了一眼谢淮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悠悠开口道:
“意儿,随为娘到你房内去,娘有事儿与你说。”
郑沁意心下担忧谢淮钦,脚步踌躇,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安,只得莲步轻移,跟着母亲缓缓离去。
行至转角处,她蓦然回首,目光直直地望向谢淮钦,那眼中的缱绻与牵挂尽露无遗。
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直到母亲催促,才依依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一时间,空旷的庭院中静谧得可怕,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淮钦站在原地,只觉如芒在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与岳父独处的每一刻都似油煎火烤,思索片刻后,她咬咬牙,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心翼翼地说道:
“岳父大人,您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小婿前些日子回家省亲,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一宝物,那宝物温润雅致、巧夺天工。”
小婿当时便想着,如此珍品,唯有岳父大人这般有身份、有气度的人方能与之相配,故而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呈给岳父大人赏玩。”
郑书宴面色稍霁,眼中的凌厉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疑惑,他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仰头,目光在谢淮钦身上打量一番。
轻哼一声道:“哦?你小子莫要拿些俗物来糊弄老夫,究竟是何宝物?”
谢淮钦见岳父神色稍有缓和,心中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朝身后的小厮招手。
低声吩咐道:“快去将我房中的那件宝贝取来,务必小心谨慎。”
小厮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急促,片刻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锦盒快步走来。
那锦盒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谢淮钦接过锦盒,双手恭敬地呈给郑书宴,口中说道:“岳父大人,此乃一方古砚,名为‘星汉沉璧’。”
“小婿听闻岳父大人喜好书法,对文房四宝亦有研究,这方砚台质地细腻温润,叩之其声清越悠扬,抚之如婴儿肌肤般顺滑。”
“砚上的纹理仿若浩瀚星河,又似沉璧静卧,实乃天然与人工的绝妙融合。”
“小婿初见时,便觉它与岳父大人的高雅品味相得益彰,故而不惜重金购得,望岳父大人笑纳。”
郑书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接过锦盒,轻轻打开,只见那砚台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他端详许久,手指轻轻抚过砚台的纹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嘴上却道:“哼,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礼物虽好,也莫要以为就能这般轻易地讨得老夫欢心。”
谢淮钦连忙躬身道:“小婿不敢,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日后定会更加勤勉,好好对待意儿,也为岳父大人分忧。”
郑书宴微微点头,将锦盒合上,说道:“罢了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这砚台,老夫便收下了。”
谢淮钦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堆满笑意,应声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定会不负所望。”
此时,她才发觉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着今日这关算是暂且过了。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屋内的地上,宛如一片片金色的鱼鳞。
宋谨娴款步走到雕花梨木椅前,缓缓坐下,她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郑沁意,看着如今女儿的变化。
良久,她朱唇轻启,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成婚当日就与那谢淮钦行周公之礼了?”
郑沁意闻言,像是被春日里的惊雷击中,双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犹如天边的云霞。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跳得愈发急促。
宋谨娴是什么人?她自小便在皇宫浸染长大,最是知悉人心,一看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
她轻咳一声,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紧紧地锁住郑沁意,似是在等待着一个确切的回答。
片刻后,郑沁意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羞涩,小声说道:
“娘亲,我成婚当日并未与他有过逾越之举,他……他对我很是尊重,当晚睡在与床相隔下棋之处的卧榻上。”
“而且,而且为了交差了事帕,他还……还将自己的手臂划破,伪造落红。”
说到此处,郑沁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感动,声音也愈发低弱,仿佛这些话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宝藏,轻易不愿示人。
宋谨娴听着女儿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沉思。
她思忖着:这谢淮钦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新婚之夜竟如此行事,难道真的如他表现的这般君子?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
沉默片刻,宋谨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紧紧握住郑沁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意儿,你还年轻,这婚姻并非儿戏。”
“那你须守住身子,等合适机会,我向你皇舅明言和离之事,定会为你寻个好郎君,保你一生幸福无忧。”
郑沁意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连忙说道:“别,娘亲,我……我和他已经行周公之礼了。”
宋谨娴闻言,猛地一怔,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全神地盯着郑沁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何时发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沁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躲,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就……就在前几日。”
“那晚……我与他………”她的话语越来越低,头也几乎要埋进胸口,心中既羞涩又害怕母亲的责骂。
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神中仍难掩愤怒与失望:
“你这孩子,怎如此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被女儿的这番话打乱了。
郑沁意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羞怯与坚定,轻声说道:“娘亲,我与淮深二人乃是情投意合,互相倾心。”
“那日之事虽是意外,但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宋谨娴细细地端详着女儿的面容,见她眼神真挚,不似说谎,又回想起平日里谢淮钦对自己也算礼数周全,心中的责怪之意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郑沁意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神色关切地问道:“那你与他之后,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郑沁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羞怯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声音如同蚊子嗡嗡般细小:“娘亲,哪有那么快……”
宋谨娴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郑沁意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孩子,如今已为人妇,倒是愈发害羞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多留个心眼儿,切不可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郑沁意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女儿明白,娘亲放心。”
她的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此时,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