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那人救过来了吗?”第二天一大早两个钓鱼佬就来问那人情况。
“没有,你们赶紧给抬走吧。”我拉着两人进院子,这时高太公也来了。
“听说你们在河里捞了个人?”高太公问。
“已经死了,正要把他扔回河里呢。”我回答。
高太公进屋仔细翻看了看那人,问:“他随身可带了什么东西?”
“捞上来的时候腰上挂着刀,胸口一块护镜,还有一点碎银子。”钓鱼佬也没隐瞒。
“今年年初的时候,唐国与东突厥交战,好多突厥人都往这西边跑,他恐怕也是走迷了路进沙漠了。”高太公停顿一下继续说,“既然也不是我们族人,那就扔回河里吧,他那刀和护镜你改改再用,别惹出什么事端。”
叮嘱完高太公便回去了,两钓鱼佬一头一脚把人往外头抬。
“等等,这人……这人我来处理吧。”周全有些迟疑的说。
“你来处理?你不会是要拿他喂猪吧?”钓鱼佬想到了可怕的事。
“不不不,他毕竟是我治死的,我想把他埋了。”周全说着就低下了头。
“哦,那行,你给埋了吧。”两人一看省了麻烦,直接丢下死人就走了。
周全回家拉出了木板车,身后就是高香兰的骂声:“这倒霉孩子发什么神经,那人本来就要死的,你却硬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会治病他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和老乌搭把手将尸体搬上了车,看周全一个人拉着费劲,我们索性帮他把人送到了山上。
“这就可以了,我自己来挖坑埋了就行,你们回去吧。”周全挥着手赶我们走,好像这个事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分内事一样。
“哎,周全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我们边往回走我边感慨。
“倒是个当医工的好苗子。”老乌也赞同。
“唉?你刚刚推车的时候看到车上有锄头和铁铲了吗?”我走半路突然想起来刚刚好像没带挖坑的工具。
“没看到,车上就一具尸体。”老乌也确定的回答没有。
我们于是又困惑的返了回去,到了车边,周全和尸体都不在。
“这有拖痕。”老乌先发现了线索。
我们沿着拖痕一路追寻,来到了一个山洞,从洞口就能看到里面拐角处映出的火光。
“你先进去看看。”我推了一下老乌。
“你怎么不进去。”老乌退了回来。
于是我俩手拉手地走进了洞里,我们贴着墙壁,在拐角处慢慢把头探了进去,就看见周全已经把那人衣服脱光了,正在脱着自己的衣服。
我操!周全这孩子不会有恋尸癖吧?我此时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在周全把衣服脱下来时,一个转头看到了我们。
“啊!”他惊声尖叫,我俩也给吓了一跳。
“周全你干什么呢?”老乌只好站了出来说话,我已经转着脖子开始欣赏山洞风景了。
“没,没干什么,你们怎么回来了?”周全紧张的结巴。
“我们看你没带挖坑的工具,就回来看看,你……”老乌停了停,又看了看光着上身的周全继续说:“你这是长大了,这龙阳之好虽不常见,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可你不能拿死人来……来那个啊。”
我既没想到老神仙如此的见多识广,也没想到他能说的这么直白。
“啊?龙阳?不是,我没有。”周全更结巴了,又把刚脱的衣服裹了起来。
“那你脱衣服干嘛?”老乌穷追不舍。
“我把他费那么大力气拖过来,我热呀。”周全几乎是喊出的这个理由。
我转着脖子刚好又看到了地上还铺着一些纸,这下震惊变成了疑惑:“你铺这些纸是做什么?”
周全跑出去在洞口往外望了望,回来后对我说:“你曾经不是给我画过一个粗略的人体器官图嘛。”
“恩,然后呢。”
“但你又说你画的图里面那些心肝脾肺肾和医书上说的心肝脾肺肾不是一个东西,这不是很矛盾吗?”
我隐约猜到了周全想要干什么了。
“上回我就告诉你了,它们只是不同的东西,叫了同一个名字而已。”关于中医器官和现代解剖学上器官的差别我是真说不清楚。
“不同那就把人切开看看啊,总得知道哪一个是对的吧?”周全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这娃平时看着文静老实,没想到还是个狠人儿啊。”老乌眼睛睁得溜圆。
从理智上来说,我还挺赞同周全这个做法的,我之前画给他的解剖图太笼统,如果真的切开记录下来,在人类医学上肯定算是一项壮举。可这个事它……它不是一件好上手的事呀。
周全看我们都面露苦色,说:“这件事我自己来就好,麻烦你们不要说出去。”
我和老乌退出到洞口,我望了望天说:“老乌你去附近借把锄头挖坑吧,之后肯定还是要埋的。我去找大方借把锯子,他那把小刀肯定不行。”
等我借来了锯子,老乌才挖出一小个坑。我夺来老乌手里的锄头,把锯子递给了老乌,知道山洞里没什么危险,老乌大步流星地就进了山洞。
我在外面挖好了坑,老乌还是没出来,于是我也顶不住好奇走了进去。此时山洞里弥漫着血腥味,我故意不把头往尸体那边偏,但也看到了地上成片映红了火光的血。周全又把衣服脱掉了,卷起了裤脚,应该是怕沾上血回家不好说。他在两个石台之间来回走动,看一眼画一笔。老乌也跟着来回走,指指点点哪画的不对。我最终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尸体,尸体的皮肉已经全被切开了,肚子上翻起了厚厚的脂肪,露出白森森被锯断的肋骨,还好周全用尸体的衣服盖住了头,显得没那么吓人。
我走过去捡起了周全画好的图,虽然是照着画的,但因为光线暗和一些肌肉遮挡,有些地方还是画错了,毕竟画画它也是个技术活呀。
“你这骨骼,肌肉就别画了,我之前工作和那些有关,以后我给你补上。”我说了一句。
“恩,他以前肯定干过这活,他一开始就知道干这活需要锯子。”老乌对周全解释,弄得周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于是,我们开始重点关注胸腔腹部里的那一堆零碎,好家伙,这么多部件再加上血管,工程量不小啊。相比这些血腥的东西,更让我反胃的是周全就这么直接上手扒拉呀,他连手套都没带。
“唉,你等等,别扒拉乱了。老乌你把手机拿出来,先拍照吧,拍完了回去画,要不然明天肉臭了都画不完。”我忍着恶心叫住周全说道。
老乌拿出手机,他相机操作的也不熟练,还是得我来。接下来我们给尸体从整体,到局部,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拍了一遍。最后为了拍脑子,我们费了二人一神之力才把头盖骨锯开,锯齿都锯掉了一个。
我们做完了正事,终于能把人埋了。我们又在山洞里用土把那些血迹盖掉,带着满胳膊是血的周全,小心翼翼地躲着人去小溪里洗澡。此时已经是下午,但我俩都没有一点想吃饭的意思。最后还是高香兰找上了山,我们才一起回的家。
“在我们那,被解剖的人会被叫做大体老师,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未来的医学。我们应该给他立块碑的。”回到家后我想起来这个事,心里也是涌出一份崇敬之情。
“恩。”周全也同意,但是他没从他妈那要来钱,还被高香兰怀疑是被那死人的鬼魂迷了心。
而当我得知一块石碑要600块后,觉着他们草原人自由自在惯了,可能不喜欢石头这种一动不动的东西,于是给他立了块造型生动的木头碑,碑文也是我写的:大体医师无名氏之墓 萍水相逢开怀见 素昧平生可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