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前几天,他是这样想的。
直到他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甚至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夜晚,他只知道每天起来时,桌子上会放的有热气腾腾的菜,但是他除了第一天看见过奥利弗的身影,之后几天,他都再也没有看见过。
从第一天起时,他心中隐隐的庆幸,到后面几天的恐惧,再到现在,他甚至只希望能来一个人和自己说说话,哪怕是一丝光亮,或者一点声音,他受不了这种寂静无声的感觉了,偏偏自己又死不了。
而他每次睡醒后又不见奥利弗的身影,奥利弗好像掐准了他陷入睡眠的时间,每次都挑他入睡时,送饭菜过来。
让他每天睁眼闭眼,除了能吃到不一样的东西,每天都是重复的。
安静。
压抑。
席卷了他。
不得不否认,人就是群居动物。
哪怕你说自己是社恐,不想与人交流,但是社恐应该也忍受不了在一个完全分不清时间,没有任何声音的地方吧?
更何况还没有wiFi和手机。
他不清楚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自己每天都是颠倒的,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床上,连下床动两下都会被锁链牵制住。
而且他的浑身一直酸软无力,他猜测奥利弗肯定在饭菜里放了什么,可是没办法,他不吃就会饿死。
所以他只能每次减少进食的量,可是这也是一个恶性循环,吃的越少,他就越没有精力。
这次,在他又一次醒来之后,林清桁先是抬头看了眼照常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他假装吃了两口后,又如往常一样在床上躺着,然后假装睡着。
果然,在他睡着没多久后,他就听见了有人开门的声音。
熟悉的草木清香,从他身边拂过。
自己一个人呆的太久,闻见不一样的,又有些熟悉的味道,他居然忍不住贪婪的多吸了两口。
他听见奥利弗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悄悄睁开眼,然后伸手拉住了奥利弗的衣衫下摆。
“奥利弗……”
奥利弗背对着他,并未回答,依旧自顾自的收着手上的东西。
“我错了,奥利弗。”
“你放我走吧,我真的错了……”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无论他怎么说,奥利弗依然一声不吭,自顾自的收拾着手上的东西。
俗话说的好,狗都受不了冷暴力。
被关了这么久,林清桁的火也一下子上来了,要死要活也不给句话。
“奥利弗,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如果想报复我,让我死,你就痛快点。”
“你如果不想让我死,那关我这么久了你也消气了吧,就快放我出去,我跟你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林清桁很少发火,但这次他心里真的是憋了一股无名之火,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这个人为什么一边对他这么好?一边又这样伤害他?
他感觉自己都有点像一个怨夫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触碰到了奥利弗的那根线,他拿上东西直接转身走了,衣袖从林清桁的指尖溜了出去,他本来这几天就浑身无力,自然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用手使劲拉奥利弗。
他只能在原地大喊了一句:“奥利弗!”
但是那扇门依旧无情的关上了。
从那之后,他更少看见奥利弗,甚至有时候连食物都是他的藤蔓递进来的,看不见任何活物。
他把自己从一岁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又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笑话大全,作文300篇,直到有一天他脑子里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想不出来了,他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每天除了胃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他才会起来吃一点东西。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虽然是一个社畜,但是他也会尽力把自己照顾好,每一餐都会按时吃。
他感觉他快疯了。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
算了……他也不想去想了。
也许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让他感知自己还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连胃痛到痉挛,都不想去碰桌子上的吃的。
那一刻他脑子里的想法是,哪怕是死了,也比关在这里一辈子强,也许他就不是主角的命。
他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意识开始涣散,他已经连身体的疼痛都感知不到了。
好想回家,回自己的家……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去了。
最后,在这里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快乐和愉悦。
他放松下来,慢慢享受这种感觉。
失去意识……
有人说,为我而死,听起来很伟大。
但是,为我而活,听起来好像更伟大,因为你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一股暖流,舒缓了自己许久未进食,而已经疼痛到痉挛的胃里。
什么?
……
他不是,死了么?
一只手轻轻的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按摩,为他舒缓疼痛。
而另一只手,用勺子给他喂了些许清淡的粥,而且每一口还贴心的吹了吹,才送入林清桁口中。
林清桁醒了,但他不想睁眼。
他知道是奥利弗,他不敢睁眼,他居然害怕奥利弗知道他醒了之后,会离他而去。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他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他不想每天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连一点外界的事物都接触不到。
奥利弗看着林清桁眼皮之下颤动的眼球,知道人已经醒了,但是他并未开口,依旧做着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不着急,慢慢来。
待他将一碗粥都喂完后,将手撤出,打算离开时,不出所料的,林清桁伸手轻轻拉住了他。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清桁。
他想,小羊一定害怕极了。
“奥利弗,你能不能别走?”他听见林清桁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为什么?”这是他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同林清桁讲话,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不像之前对林清桁那样温柔,反而像同一个陌生人讲话。
很难将他的行为,和他的表情动作联系到一起去,感觉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求你了,陪陪我,好吗?”他看见林清桁拉着他的衣摆,手上的骨头凸出来,清晰可见。低着头,声音不复之前那样的气焰,整个人都如同缩水了一般。
他知道这几天他没有好好吃饭,是为了对抗他,他就如他所愿。
没有见识过结果,又怎么会放弃?
他又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他只能体会到死亡的过程,而无法体会到结果。
因为他的生死,只能由他来掌握。
“好。”奥利弗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该给枣吃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