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宋祈安笑道:“孩儿定要让这顺天酒楼成为都城最热闹的地方!”
宋清禾心中担忧,却也不忍心打击他。
城南那块地,若是有前景,早就被人抢先了,现下看来,与郊野无异。
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水花。
罢了,侯府左右也不差那些银子,既是喜欢,便由他玩几日好了。
宋清禾抿了口茶道,“需要多少?”
宋祈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知道宋清禾这是要给自己钱了,“多谢母亲大人!孩儿初步估计,买下酒楼和翻修的费用大概需要一万两银子。”
“自己去找徐管事拿吧。”
“真的啊?”宋祈安试探道,“我真去了,您不许反悔!”
“去吧。”
宋祈安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多谢母亲大人!孩儿这就去找徐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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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酒楼
马车缓缓停下,宋祈安撩开车帘一角,望向前方那间破败的酒楼,眉头紧锁,“这酒楼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也难怪会倒闭。”
“自从城南落败以后,都没什么人来了,”木冬道,“公子,我们还进去吗?”
“当然去,来都来了!”宋祈安下了马车,抬头打量着酒楼的招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本侯爷有的是办法让它起死回生。”
“公子打算怎么做?”
宋祈安摸着下巴,在酒楼门口来回踱步,“这酒楼的位置不错,只要稍加改动,再推出一些特色菜品,应该能吸引不少客人。”
木冬摇头道,“公子,这附近都是流民或是贫苦百姓,他们买不起的。”
“本侯爷要的可不是他们买得起,”宋祈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而是要让他们都知道,这顺天酒楼是本侯爷开的,而且里面的东西都很不错。”
“可这样就入不敷出了。”
“那是自然,”宋祈安笑得有些狡黠,“本侯爷又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只要能吸引到那些富商巨贾,还怕赚不到钱吗?
“公子……”木冬嗫嚅道,“奴听不懂。”
“你呀,”宋祈安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有时候就是太笨了。本侯爷的意思是,要想办法让顺天酒楼成为城南的标志性酒楼,先打招牌、再谈收益,这样懂了吗。”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宋祈安推着木冬往里走,“本侯爷心里有数。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
“这才对嘛!”宋祈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步走进酒楼,“走,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缓缓走进酒楼,楼内光线昏暗,柜台上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侯爷,您来是想吃点什么?”
“本侯爷今日来,是想看看这顺天酒楼。”宋祈安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着,“属实有些破旧了。”
“是啊,”男子附和道,“已经有三十年了,城南日渐衰败,就没再翻修过。”
宋祈安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若有所思,“不过,本侯爷倒是觉得,这里还有机会翻身。”
“侯爷,我也不想诓您,这酒楼是真不景气。”
“本侯爷自然知道不景气,”宋祈安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正因为不景气,才需要本侯爷来出手啊。”
“您是想买下来?”
宋祈安双手抱臂,微微仰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本侯爷正有此意,你开个价吧。”
“这……”男子有些犹豫。
“一万两怎么样?”宋祈安道,“连人带翻修一起替我处理好。”
男子不可置信道:“一万两?”
“嗯,”宋祈安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这是一万两银票,你点点看。”
“不必点了,我自然是信侯爷的。”
“那好,”宋祈安道,“你这酒楼里,有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本侯爷今日正好有些饿了,想尝尝你的手艺。”
“不瞒您说,小的厨艺不精,”男子斟酌道,“楼里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菜……”
“无妨无妨,”宋祈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随便弄几个菜就行。”
“行,”男子拱手道,“烦请侯爷稍作等待。”言罢朝后厨走去。
宋祈安找了个位置坐下,环顾四周,看着这破败的酒楼,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等本侯爷将这酒楼重新翻修一番,再推出一些特色菜品,你觉得这里能赚多少银子?”
“公子,”木冬正色道,“我觉得不能。”
“你也觉得这酒楼破败成这样,很难赚钱?”
木冬点点头。
宋祈安抬手抓了把瓜子,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吧。”
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从小到大,但凡他想做的事情,好似都没成。
小到掏个鸟窝、捅个蜂巢,大到他想离家出走,亦或是逃个学,都不成。
要么被胖揍一顿,要么被拎回去。
虽然他想做的都不算是什么好事,但也属实让他倍感挫败。
如今这般,倒让他有些士气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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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明寺
斋房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素食。
沈忱溪不喜素食,没怎么动筷,牧云卿倒是吃得香。
“牧大人的口味,还真是清淡。”沈忱溪道,“这素斋虽好,却也比不过酒肉。”
“沈大人是在暗示我?”
“牧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沈忱溪放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沈某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牧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是吗?”
“自然。”沈忱溪笑得温和,眼神却深不可测,“牧大人,这案子你打算如何查下去?”
“那人行踪不定,难以追查,只能等他现身,”牧云卿抬手给沈忱溪夹菜,“沈大人,多吃菜。”
沈忱溪看着碗里的青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牧大人倒是会照顾人。只是,这黑衣人一日不除,我等便一日不得安宁。”
牧云卿故意不接他的话,视线落在他碗里的青菜,“沈大人不喜欢吃青菜吗?”
“还好,只是比起青菜,沈某更喜欢吃肉。”他慢条斯理地将青菜拨到一边,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不过,在这寺庙之中,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沈大人这哪是将就,我看啊……”牧云卿拖长语调,一语双关道,“牧大人不喜欢的东西,可是一口没动过。”
“不喜欢的东西,为何要动它?”沈忱溪抬眸看他,神色认真,“还是说,牧大人觉得,人就该为了旁人委屈自己。”
“自是不能为了旁人委屈自己,”牧云卿转移话题道,“先不提这些,黑衣人一事事关重大,你我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行,都听你的。”
牧云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如此,那便好好商讨一下,找个法子对付他。”
“左相大人可是累了?”沈忱溪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看不出情绪,“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
“不必,就在此处便好。”
“也好。”沈忱溪手指摩挲着杯盏,思忖片刻后,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牧大人觉得,我们该如何引出黑衣人呢?”
“单凭你我二人,恐怕不能抓住他,”牧云卿提议道,“不如让女帝再派些人手?”
“牧大人所言甚是。”沈忱溪颔首表示赞同,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让女帝知道了,难免会引起她的猜忌。”
牧云卿笑道:“要的就是她的猜忌。”
沈忱溪闻言不禁对他另眼相看,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牧大人果然高明,只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我二人为国为民,行事光明磊落,纵是冒险又有何惧?”
“倒也有几分道理。”沈忱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牧大人,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安排人手?”
“我看校军场的人就很不错。”
“校军场的人……”沈忱溪略一思索,随即点头赞同,“牧大人所言极是,她们个个身手不凡,且对朝廷忠心耿耿,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嗯,那我晚些时候托人传信去宫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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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酒楼
“侯爷!”男子端着菜走过来,“菜好了!”
“嗯,放那儿吧。”宋祈安指了指桌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对了,老板,你过来一下。”
他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块玉佩,“这块玉佩你拿着,就当是本侯爷给你的见面礼。”
男子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侯爷,这……真是给我的?”
“自然是给你的,不过……”他故意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你可要答应本侯爷一个条件。”
“您说,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帮您!”
“这事不着急,”宋祈安夹起一块菜放进嘴里,抬眸看向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唤你老板吧。”
“侯爷说的是,”男子拱手道,“小的叫潘玉。”
“潘玉……好名字!”宋祈安眼睛微眯,笑着点点头,“以后,本侯爷就叫你小玉了。”
“好的侯爷。”
“小玉啊,”他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你可知这城南为何会衰败?”
“先前听母亲提及过,”潘玉道,“五年前,这块一夜死了很多人,百姓惶恐,相继搬离,后来疫病多发,人越来越少,自然而然就衰败了。”
“疫病这事,我也略有耳闻,但这并非不治之症,那些人为何这般惶恐。”
“侯爷您有所不知,”潘玉叹息道,“人生下来就分个三五九等,我们城南的百姓多半都是最低等,温饱暂且不能自足,又何来钱财去治病。”
宋祈安听完后,沉默片刻,放下筷子,“原是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他侧头看向潘玉,“照你这么说,要想拉动城南生意,得先解决民生问题才是。”
潘玉诧异地看着他,“侯爷,话虽如此,但这……并非易事。”
宋祈安笑道,“容易之事何须本侯爷出马。”
“侯爷莫要怪潘玉多嘴,”潘玉道,“这事仅凭侯爷一人,多半是不能成。历年来,朝廷对城南之事皆是不顾,疫病泛滥时,偶发钱款,但都进了那些贵人的口袋……”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潘玉连忙闭上嘴。
他眼前这位,可不就是贵人。
他同他瞎扯什么民生,无非是对牛弹琴。
这些人根本不会懂。
“怎么不说了,”宋祈安示意道,“继续说下去。”
潘玉迟疑片刻,恭敬道,“侯爷,潘玉不过随口一说,此话毫无深意,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本侯爷倒是觉得,你说的极为有理。”宋祈安称赞道:“民生多艰,自是同朝廷、官员都脱不了干系。官员克扣钱款,在如今这种世道,只道是寻常事,若不从源头揪起,根本无力解决。”
他抬手倒了杯酒,继续道,“但贫民多堕,这句话也不无道理。”
“侯爷说的是,”潘玉道,“百姓自知困苦,日子一久便都不想劳作了。”
“如此盘算下来,官动不得、世道又不可转变……”宋祈安思索道,“然民力稀薄、民心松散,聚而固其势则为众,聚众则可为生。”
他侧头看向潘玉,“你可明白?”
“明白。”
潘玉这会儿是真明白了。
他以为宋祈安在同他掰扯民生,他还嗤之以鼻。
而宋祈安,自始至终都在考虑酒楼生计。
借状况以谋生计,谈民生而求利益。
高,实在是高。
如此看来,倒是他眼界低了。
“既是明白,便着手去做吧。”宋祈安走到潘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按我说的,先翻修。”
“侯爷放心,我一定办到,”潘玉道:“但容我跟母亲商量一番,这酒楼毕竟是她老人家的。”
“嗯,这是自然,”宋祈安颔首表示理解,“毕竟是你母亲的产业,理应尊重她的意见。”
“多谢侯爷。”
“本公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宋祈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随意地摆了摆手,故作大方地说道,“你且去与你母亲商量,只要她同意,即刻便可动工。”
“是。”
“对了,再去寻几个厨子来吧!”
“侯爷,”潘玉道,“这事先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