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洛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院子。
半夏还是担心。
“发烧不是一天就可以结束,按惯例,午后我这体温还得上来。”
“啊,怎么会这样,那小姐别去了,还是躺下静养吧。”
“能活动的时候还是可以轻微运动的,有些话得早点说,省的夜长梦多。”
到了静安斋,大丫鬟芙蓉说,老夫人睡下了,若是请安可以回了。
朱洛不急,却问道:“这屋子里的香点了多久了?”
芙蓉道:“连今日已有三日多没停了。”
朱洛算算,可不是那日库房着火之后了。
“这香是大夫让点的吗?”
芙蓉狐疑的看着她:“是老夫人用惯了的香,大夫也没有异议。大小姐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问题说不上,你是清楚的,我外祖母是神医大家,耳濡目染,这医术我也略知一二,想着祖母有几日没出院子,心想或许我能出分力,但既然祖母还睡着,我便改日再来吧。”
朱洛边说,边试探着往屏风后的珠帘看。
果然,帘子后传来虚弱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芙蓉看了一眼朱洛,而后侧身让步:“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回到沈宅数日后,朱洛终于见到了沈家的大家长,吴氏。
屋子里香气更浓了,其中成分不明,朱洛本就有点感冒,待久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祖母安好。”她恭敬的行礼。
吴氏让人掀开窗帘,冲她招手:“礼就免了,这里就我们祖孙俩,过来说说话吧。”
朱洛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过去。
“祖母,您脸色不好看啊。”
话也说的直接。
吴氏眉头颤了颤,并没有发怒:“方才我听你说,你也略懂医术?”
朱洛点头:“学了些,若祖母信得过,不如让孙儿来瞧瞧?”
吴氏眼底闪过一道光,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冲姚神医这三个字,我便信了你,芙蓉。”
“是,老夫人。”
“看看大小姐需要什么,给备着。”
朱洛摆摆手:“不用准备什么,孙儿都带齐了家伙什了。”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你带齐了?”
“是的,不过在此之前,孙儿想问祖母,最近身体可有什么症状。”
吴氏叹了口气,声音尽显疲惫:“就是头痛,疲倦,心口总是平静不下来,不时还有耳鸣。”
芙蓉补充道:“老夫人还不能下床,动辄眩晕,这腿也有些浮肿。”
朱洛点点头:“明白了,请祖母躺平。”
吴氏将信将疑的躺下,按朱洛的指示,伸出了一只胳膊。
“祖母不必紧张,放轻松便可,我现在将这个布包将你的手臂包住,待会这布包
会鼓起来,你别害怕,我这是在测试您的血压。”
“血压?”
“简单来说,就是测试祖母的肝阳之气。”
她高度怀疑吴氏得了高血压。
为了照顾妈妈,她专门找了老医生学了些常用的知识和技法,妈妈疼痛的时候,她也可以用针灸替她止痛。
再加上血压仪,血糖仪这些高科技的工具辅助,在家就能粗略测试,妈妈也好少跑些医院。
久病成医说的就是她。
测试完的结果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祖母,您这恐怕得的是肝阳上亢。”
主仆俩又是一个对视。
芙蓉道:“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这不,开了这些药方子,但喝了几日,效果甚微。”
朱洛接过药方子,上面是她熟悉的传统中药方子。
而此时吴氏的血压非常高,几乎到了危险的临界值了。
“好,孙儿再测一下您的血吧。”
“这……这是个怎么个测法。”吴氏有些紧张。
刚才那布包鼓起来的时候,吴氏还以为手臂要被压断了。
朱洛莞尔:“只需祖母的一根手指头,对,这里面会有根小针,就那么一下,好了。”
血也顺利取好了。
吴氏一脸茫然:“这便好了?”
手指头就像被缝衣针戳了下,然后便冒出了一滴血珠子。
“就是这样简单,不疼吧,”采血结束,她背过身一看仪表。
好家伙,数值都超过7了。
“祖母饮食如何?”
芙蓉道:“老夫人进食没有问题,有时晚间还需喝上一碗米粥。”
症状也有糖尿病相的嫌疑。
“孙儿明白了,您除了肝阳上亢,或许还有轻微的消渴症。”
吴氏大惊:“这,这可如何是好?”
朱洛拿出一副重新按此地习惯包好的降压药和降血糖药来:“这两包药分别针对这两种症状,祖母按我书写的说明服用即可,至少服用三日,待情况稳定,再服用大夫给您开的汤药,相辅相成,这样才能好的快些。”
对于血压较高,病情较急的患者,西药的效果可能来的更直接,以迅速控制血压,防止并发症的发生。
同样的做法,她也用在了萧冥琰的军营里。
吴氏还有些疑惑:“就这小小的药丸,便可以吗?”
朱洛笑道:“祖母可尝试一天看看。”
“好,姚神医的后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吴氏在芙蓉的服侍下,当即用水送下药丸。
朱洛心中冷笑。
她怕是不敢不信,三日下不了地,她也在赌自己是医术,所以总把姚神医挂在嘴上。
平复了下后,她突然发问:“珠洛,你长高了,也变漂亮了,这六年来,你心里可曾憎恨过祖母?”
朱洛勾了勾唇角:“祖母想听实话吗?”
吴氏眉头紧蹙,神情有些紧张。
“实话是,离开那么多年,这里的一切我几乎都淡忘了,无所谓憎恨还是喜欢。”
吴氏眼底划过一丝尴尬。
“若相安无事,孙儿不排斥做这沈府的客人。”
“但倘若有人故意使绊子,让我不得好过,祖母,孙儿身后可不是无人。”
边城虽远,总还有外祖在。
而如今的皇帝还需要外祖替他卖命。
吴氏脸色微沉:“你这是在威胁祖母吗?”
但语气不算是苛责。
朱洛笑着摇头:“祖母没听出来吗?孙儿这是在示好,除非这个家真的容不得我。”
幽州沈氏不算小户,但能在京城扎根下来,还得多亏了沈近溪两任夫人的母族。
老人的确有点看人的本事,默许儿子养着外室时,恐怕就是留着后手。
事实如她所愿,苏将军被贬,一把年纪领着全家去边城戍边了,老人立刻启动应急预案。
朱洛不信抬祁氏为平妻没有吴氏的手笔。
可时来运转,苏将军去了边城,因治理有方,善于调兵遣将,边境在经过几次动乱后,竟在他手中变的太平起来。
沈珠洛此次回京的确是皇后的提议,若没有苏将军的功劳,恐怕这个提议也会泡汤的。
加之祁氏进门后,儿子的位子虽然是稳住了,但是沈府的日子却越过越差。
别家的大人家里逢年过节都会举办各种宴会,而沈家已经有两年没有宴请宾客了。
此次库房失火,这日子更是过的紧巴巴,想喝碗猪脚汤,还都是次货,闻着味道都有点怪,定是买的便宜货。
思虑至此,吴氏的脸色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