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回忆那日之后见到墨宸的情景,可惜那时他们关系降入冰点,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如今想起来,她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那时身体状况的记忆。
她唯一可以很确定的是,两年之后他还活着。
蛊毒代代相传!
代代相传!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睁开微红的双眸,急切的拉着明萧的胳膊询问。
“皇兄,我记得皇叔并未有兄弟姊妹,老王爷也没有,你老实告诉我,这和蛊毒有没有关系?”
“还有…墨家先祖的妻子是难产而亡,我记得…皇叔的母亲…也是!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明芷双眼通红,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说话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明萧有些担忧,“阿芷你…”
“皇兄告诉我,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只字不提求字,但双眼却充满祈求,明萧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叹息一声,将她双手拿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说:“半生乃至阳之蛊,非元阳之身不可承载,中蛊者只要与女子同房便会使女子有孕,蛊虫寻找新的宿主,诡异的是每任宿主皆为男子。”
“由此,代代相传!”
明芷瞳孔一震,颤抖着嗓音,“那母体呢?会如何?”
明萧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对墨宸余情未了,所以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想着如今半生已经有解药,跟她说了也无妨。
“会死!女子至阴之体无法承载至阳之物,能撑到产子已是极限,生产时必定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两人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
明芷闻言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脚步踉跄向后退几步,跌倒在椅子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杀死那个孩子,那一句不能留下,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阿芷!”
明萧拉着她,担忧的将她扶好,“你别担心,如今墨宸已经找到了解蛊之法,已经没事了,别怕。”
“是吗?”
明芷睫毛轻颤,轻轻的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划过她洁白精致的面颊,挂在小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之后,再猛的坠入地面。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乍看平静,实则聚集着风暴,如同狂风暴雨,一不留神,就能将人整个浸透。
“是真的,苍龙雪山有一株赤血龙莲,墨宸说此物可解蛊。”
苍龙雪山不就是上辈子冀南诀葬身的雪山吗?原来那时他便已经知道解药了。
是了,一切之初,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总算是知晓,为何无论她如何逼他,他始终不愿意爱她的原因。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结啊!
闭上眼睛,只有冰冷的眼泪划过。
“为什么?整整三百年的时间都找不出解药,既然没有解药,为何又还要延续下去?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芷声音很低,她不明白,子嗣传承若只是痛苦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这样的命运传承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明萧摸了摸她的头,低低的说:“摄政王府从初代以来就握着大夏的半壁江山,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无人能取代,况且他们这一脉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整个宗族。”
当一个人命运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他便已经失去了可以自由做主的权利。
“阿芷,你知道千尘山的由来吗?”
明芷睁开泪意沾湿的眼眶,明萧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有些疲惫的说。
“千尘山是除墨宸以外,仅存的一脉。”
明芷瞳孔微缩,就听见明萧继续说。
“千尘山的创建者是墨家老祖的亲弟,他那一脉从墨氏划出,成立千尘山,苦心钻研医术,游历千山,只为寻找解蛊之法。”
“半生不解,千尘山不灭,代代相传。”
解蛊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执念,哪怕痛苦依旧延续着。
除了墨宸,明萧清楚的记得当初问他时他的答案,他倒是和阿芷一个想法,觉得那样的血脉延续无用。
“是吗?”
明芷什么都不想再说,偶然得知这个颠覆她观念的消息,她现在内心很乱,很压抑,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但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她只能按捺住情绪,继续询问。
“这些事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还有帝家,为何他们好似也并不知晓。”
这一切太不寻常,如果一切是真的,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当一无所知才对。
若她是帝家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软肋。
所以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瞒过了那些人。
明萧赞赏的看向自家妹妹,短短的时间就能从情绪中清醒,找出重要症结,果然不愧是他的妹妹。
“摄政王身中蛊毒之事决不可为外人知晓,否则定会引起动乱,是以历任摄政王都会在留下子嗣后以不同方式死去,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也有专门培养的替身,在他们死后代替他们活着。”
“就连王妃亦是如此。”
历任摄政王少有娶妻,若是娶妻多半会培养一个替身,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在他们的精心遮掩下,没有人能得知王府的继承人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只能是秘密。
便是帝氏一脉,也只会以为蛊毒已解。
“原来如此。”
明芷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也没有心思再留下,和明萧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
明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当即就让人去招摄政王进宫。
这才知晓墨宸受伤之事,他也算是明白自家妹妹为何突然来问他此事了。
明芷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回到长欢殿,也不管身后帝无名,她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将自己整个人砸在床上,怔住的看着头顶的淡紫色纱幔,缓缓的闭上眼。
不知是一夜未眠太累了,还是骤然得知这一切冲击太大,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竟梦起了前世之事。
那碗她递到唇边的堕胎药,喝下后坠痛不已的腹部,和门外缓缓走进的男人,渐渐的变成她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