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城的夜,浓似泼墨。
漆黑的苍穹上镶嵌着闪烁的群星。
摘星阁九层之高,耸入夜间浅灰色的薄雾,今夜本可以观星。
但谢无澜以临时有事为借口,暂时离开了南海。
众人便想着等他回来再去摘星阁观星。
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南海城,不去摘星阁简直就是亏大发了。
但只有江挽知道,等他一回来,众人都要启程回到天都了。
夜间,几人仍然是在城主府歇下。
常洛则是和江挽住到了一屋。
江挽躺在床榻上无聊地刷着千行卷,点开了南海的地图。
顿时便有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祖宗在此:【南海城的魔族终于撤走了,太好了,终于不用躲躲藏藏的。】
只想摆烂:【城主什么时候可以举行个游街礼,庆祝一番?】
江挽用神识继续往下翻着。
被蜜蜂蛰了的屁股:【张婆婆女儿的疯癫之症不知被哪位高人给治好了,当真是妙啊!】
给我吃拖鞋:【听说是无极宗的弟子呢,这无极宗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啊,不愧是第一仙门,果真非同一般!】
我是一个神秘人:【听说人间好像也有妖怪,不知道无极宗的弟子会不会插手此事。】
沃斯尼蝶:【没错没错,一夜之间灭了许多门呢,真是惨啊,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江挽猛地收起了千行卷,坐直了身体。
人间居然也有妖怪?!
看这样子,似乎已经发生了很久了。
“小师妹,你可知谢师弟他是去办什么事了吗?好端端的为何如此着急离开?”常洛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不经意地询问道。
江挽斟酌着字句:“他爹好像生病了,回去照顾一下。”
“他爹?”常洛不禁感到几分疑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谢师弟的家不是就在南海吗?”
江挽一噎。
她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呃,他……他爹好像搬走了,不在南海了吧……?”江挽有些磕磕绊绊地说。
“哦,原来如此。”常洛顿悟。
江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脸色,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怀疑的异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谢师弟何时回来呢?”常洛又问。
“三日之后吧。”江挽说着:“可能没时间去摘星阁了。”
闻言,常洛似乎是有点遗憾:“那还挺可惜的。”
江挽沉吟片刻,忽然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对了,常洛师姐对噬仙台了解有多少?”
“噬仙台?”
常洛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陷入了沉思。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噬仙台是关押罪仙的地方,一般被关进去的人不是穷凶恶极便是天地不容。”
“押入噬仙台之人,日夜承受恶鬼啃食之痛,短则千年,长则万年,鲜少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江挽内心狠狠一颤,试探性地询问道:“那若是此人先前立过功,曾造福过苍生,后来犯了错,也会被押入噬仙台吗?”
常洛微愣,似乎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只下意识答道:“被押入噬仙台的一般都是从头恶到尾之人,你口中所说的情况,我倒是从未见过。”
蓦然,常洛似乎想起了什么。
听江挽的描述,倒是有些像千年前的玉珩仙君啊……
千年前造福过苍生的,也便只有沧月圣女、灵息神女以及一位玉珩仙君。
而前两者早在仙魔大战后便魂飞魄散,但玉珩仙君却只是下落不明,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
难不成……是被关到噬仙台?
江挽继续追问道:“那师姐可知,有没有什么可以将那罪仙从噬仙台内救出来的方法?”
常洛拧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噬仙台内的人,是玉珩仙君吗?”
江挽身形一僵,踌躇片刻:“……是。”
常洛倒吸一口冷气。
玉珩仙君居然被囚在了噬仙台?
千年来,他杳无音讯,三界皆以为玉珩在当年的仙魔大战中身陨,亦或是堕魔销声匿迹。
未曾想,他竟然被囚于噬仙台千年。
“你是如何得知噬仙台内的人是玉珩仙君的?”常洛询问道。
江挽默默拔出了长生剑:“它带我去的。”
常洛凝眸。
剑身通体纤细雪白,花纹简单却不失精美,四周萦绕着簌簌的寒气。
周身的空气莫名凝结了几分,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长生剑……?!
她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挽,声音都有些磕磕绊绊的:“长……长生剑?!”
“你、你是……”常洛瞳孔震惊。
江挽默默点头:“是的没错,师姐,就是你想的那样。”
“玉珩仙君他……”江挽犹犹豫豫的:“是个很重要的人,我想当年之事定有隐情,所以才来问问有没有什么能解救他的法子。”
小师妹居然是灵息族的遗孤?
难怪当日在宗门大选上,测出她是满值木灵根,便连照生镜也照不出她的天资。
照生镜只照仙妖魔,却不照神族。
难怪宗主要收她为徒……
竟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吗?
常洛好半晌才从震惊之余缓过了神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师妹,此事由不得我们做主,若无飞仙宫同意,即便我们强抢,也会受到噬仙台的诅咒,痛苦终生。”
飞仙宫……
江挽半眯起眼眸。
她倒是觉得这个飞仙宫古怪的很。
仙魔大战的事情,貌似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飞仙宫的消息。
醉香楼一事,飞仙宫刻意隐瞒真相,随口敷衍几句便过去。
若是她没记错,大长老曾经叮嘱过一句。
不要相信飞仙宫。
以及她师父出现的那夜,身侧还有一个白袍人。
那人身上的气息是仙族无疑。
莫非也是飞仙宫的人?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除了打开神魔谷的封印,还有什么阴谋?
江挽低眸看向腰间的玉佩。
护心镜……
魔尊……
魔尊想用护心镜复活他的妻子,但眼下,他自己尚且生死不明。
江挽思忖了片刻,随即问道:“那师姐可知,如何强抢?”
常洛满脸不敢置信:“你疯了?”
“强闯噬仙台,你可知是如何后果?”常洛语气沉重:“若是玉珩仙君成功被你带走,那代替他待在噬仙台的人,便是师妹你了。”
江挽摩挲着腰间长生剑的剑柄。
有长生剑在,她应当无虞。
不过……仍然有后顾之忧。
她体内的血脉封印尚未解开,无法自愈。
虽有长生剑保她不死,但那般疼痛,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念及此,江挽默默说道:“那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常洛神色凝珠:“他对你,真的很重要?”
江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是她的父亲。
自幼时起便渴望拥有父亲。
如今倒真是实现了,她希望能够相认、团聚。
无论有没有养育之恩,她总不能弃之不顾。
何况,她父亲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怎能蒙受不白之冤?
常洛抿抿唇,终是叹息一声:“待回去宗门,我替你问问师尊。”
“当年的事,或许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江挽眸光些许茫然。
师尊……也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