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过神来以后,简阳匆匆安排了工作人员先带赵县去换衣服,随后,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面前的工作当中。
三个人就几个主要问题再次进行了确认,之后,陆政委便主动地和简阳握手告辞了。
简阳将陆政委送到门口,双方约定好要互相保持电话联络。等陆政委下楼之后,简阳便喊对面的工作人员去把赵县找来。
回到沙发上,郝建国略显急切地问道:“简书记,新设备不配套是什么意思呀?咱们买的不是一整条新生产线吗?和老设备不配套,应该没太大关系吧?”
简阳有些郁闷地看了郝建国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要是不配套的话,咱们的设备就没办法相互适配,所有的生产工艺和流程都得另外去匹配,这必然会给生产带来诸多不便,还会造成资源浪费。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咱们这次买的是非标产品,也就是说,咱们这套设备没办法和国内其他设备厂家生产的机器或者零部件相互适配,这样一来,后续的安装调试以及维护工作,咱们就只能依赖J省的那家工厂了。你想想,这得让咱们往后承担多大的成本和风险呀?”
赵县很快就过来了,他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说道:“简书记、郝县长,这次咱们可麻烦大了呀!都怪我当时没留意这些情况,咱们一直都只顾着关心设备的功率和参数了,却没注意它们采用的是什么标准。”
简阳伸手轻轻虚按了两下,安抚道:“别急,先不说这些了。你先把具体情况介绍一下,咱们分析分析之后再下结论。”
赵县稳了稳心神,接着说道:“这次设备的外观尺寸和国内设备差不多,部分传动部分的齿轮和轴承也是按照标准件设计的,螺纹也是标准件。当时我们主要是发现它的控制系统是他们的专利技术,所以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和他们就控制系统进行谈判和交涉上了,没太注意其他方面。
等到设备运回来之后,昨天我们在安装的时候,一位老师傅突然发现,机器内部的主要工作部分,包括很多变速箱的齿轮,全部都是非标产品。
我去查看了一下,就连滚筒他们都做得大了一号,更让人吃惊的是,机箱上面本来该用标准件的封闭环,他们却故意放大了内径,导致我们没办法和标准件配合使用。
还有啊,咱们一般都是两轴进料的,他们却采用了三轴进料的方式,这样一来,咱们的生料必须研磨成更小的颗粒直径才能进行生产,也就是说,咱们必须得用他们的粉碎机才行啊。
唉,这叫什么事儿呀!简直是捆绑销售嘛!”
简阳面色沉稳,冷静地问道:“看过他们配套设备和零部件的报价了没?”
“看了,高得离谱呀,比同行业价格高出了四分之一还多呢!”赵县懊恼地说道。
简阳嘴角微微一撇,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就不奇怪了,他们这是不但用看似比较理想的价格卖给了我们一套设备,同时还卖给了我们一个需要长期持续向他们付钱的单向‘提款机’呀。
这种老套的把戏,早在一个世纪以前咱们就吃过亏的圈套,没想到到现在还有人玩得这么不亦乐乎呢!”
郝建国沉默着,一声不吭。
简阳思索了许久,说道:“赵县,你去了解一下这两方面的情况。第一,咱们向其他生产厂家订做的话,价格方面怎么样?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碰碰运气吧,有能力做的厂家,不一定愿意接这活儿,愿意接的,品质方面又让人不太放心。
第二呢,就是考虑技术改造,想尽一切办法把设备改过来,哪怕再多花两百万也得改呀,长痛不如短痛,不然咱们越往后就越被动了。”
赵县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赞同简阳的意见,他说道:“嗯,简书记说得对,咱们要是不改的话,这六百万就会像个无底洞一样,让咱们不停地往里填钱,咱们辛辛苦苦扩大规模赚的那点利润,全都会被他们给吞掉,咱们这企业永远也做不大呀。
这计划可真够歹毒的呀!六百万一下子就把咱们给掏空了,简直是把咱们逼到了生死存亡的悬崖边上啊。”
郝建国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虽然身旁这两位自己的上下级都没说什么责怪自己的话,可他心里明白,这事一旦传出去,那自己在古川可就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了,往后自己的威信可就全没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这个赵县,有什么事儿不能先来跟自己单独汇报呀?非得闹到简阳这儿来,弄得人尽皆知,这不是存心让自己难堪吗?要是先到自己这儿报告,自己也会对J省那帮人不满,也会安排进行技术改造呀,这样自己不就主动多了嘛。再说了,自己手上不还有四百万嘛,只要能解决问题,全给他们也没关系呀。
唉,这个赵县,可真不会办事儿啊!
这时,简阳转过头来,看向郝建国,问道:“郝县长,你怎么看呢?”
郝建国假装低头思索的样子,并没有马上回话,其实他心里正在盘算着,得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把简阳和赵县也拉进这件事儿里来。只有他们俩也卷进来了,自己才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就是他心里想的:我掉进坑里了,可不能让你们在旁边看笑话,我也得想办法把你们拉下来,这样大家都一样了,也就不会互相取笑了,才能一起把这事儿给隐瞒下去,这才是堵住别人嘴巴最保险的办法呀。
想了一会儿,郝建国圆滑又谨慎地说道:“简书记,术业有专攻嘛!您看我对技术这一块儿也不懂呀,这设备的评估和检查工作都是赵县带着人在做的,所以我尊重您和赵县的意见。在这方面,我就不多发表什么看法了。不过呢,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而且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简阳听到这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郝建国瞧见了,赶忙说道:“当然了,我知道县里财政紧张,设备技术改造需要的那两百万,我来想办法解决好了!”
简阳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说道:“赵县,咱们还没请专家和技术人员进行评估呢,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改,该怎么改,又怎么清楚需要多少钱呀?我刚说的两百万只是打个比方罢了。”
“嘿嘿。”郝建国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心想自己今天这番话一说,可算是大半个身子从这麻烦事儿里抽出来了,那两百万,你爱要不要,不要正好呢。
等郝建国走出简阳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看样子自己在人事方面必须得有所动作了,要不然,像今天买设备转账那六百万的事儿,以后还会不停地出现,那自己可就真成了挂着个县长头衔,却任人摆布的傀儡了。
自己应该按照凡书记说的办法,一边先从基层抓起,把乡镇这块儿给理顺了;一边由近及远、由易到难,从自己身边开始慢慢调整人员。
这么想着,郝建国觉得这次抗击山洪可就是个好机会呀,自己正好可以一方面向外界展现出不辞辛劳、不怕危险,亲临一线检查工作的正面形象;
另一方面呢,通过不断地突击检查,亲自抓住干部们犯错的小辫子,要是顺利的话,当场就能处理几个,然后换上自己得力的人手,这可真是“一举两得”呀。
至于找小辫子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反正话都是人说的,全看自己怎么讲了。
把这些都想明白了,郝建国脸上露出了笑容,脚步轻快地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