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麟很强,如果要计算寿命的话,它比翎朝还要再早一个朝代。如果它喜欢上岸,那么世间又会少一只活着的“历史”。
但很多事情难以理清,就像[巧合],缺少任何一个环节都无法达成,证实了就算是极低的概率,事情也有可能发生。
于是渊麟几次三番没能破境成仙,却也成了可以杀死神明的异类。
它是亲眼看着镇河庙落在这半淹河里的,现下看到路生不知道被那家伙忽悠了什么,引得河里几百年来攒下来的水鬼齐齐找来,只觉得后悔没在那天就把这破庙拆了。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它拿这破庙做了势,就算现在停下也算不得及时止损。
等它空闲出时间,第一个将那庙里面的神像砸了,补都补不起来!
渊麟身上黑色的部分很容易和周围隐没在一起,不过幸好那白色足够惹眼。
路生如鱼一般灵活的落到那白色的面前,即使水流还在紊乱,他依旧没有惹了事的自觉,
“诺,神像修完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像是一只猫大爷,纡尊降贵的按照你的请求做了事,即使中间干了点别的坏事,那也是十分理直气壮的。
渊麟沉默的转头看向镇河庙的方向,水鬼啃噬着能量罩,似是浓重墨水的浸染下只有一点金光的露出。
力量的波纹一阵阵的向外洋溢开,水中乱流堪比沸腾锅中无处可逃般激荡,冲力直到它所在的场地边缘处也没见减弱,仍有翻江倒海之势。
渊麟试图用眼神让路生有些自知之明,但它高估了玩家的良心。
他只当渊麟没有反驳。
路生问道,“上一次半淹河暴动的原因是什么?”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疑惑。
他知道半淹河暴动的过程和结果,白幡镇的驱鬼队之前在和鬼对抗的过程中摸索出了有效驱鬼的方式,结果也是驱鬼队付出代价重新镇压了半淹河的暴动。
但原因呢?笔记上记录那时为四月初,又不是告祭节的时间。
“镇压效果减弱,它们想去岸上见见阳光。”渊麟低头看着路生,眸中神色如渊似海般深沉,但无法忽视的是其中的占有欲。
那是势在必得。
阴暗对于光有天然的占有欲。
“你见过其他的鬼吧,它们实际上也是半淹河的一员,但它们幸运的没有溺死在半淹河里。”
半淹河的一员?
路生回想起被长命灯锁在尸体里,夜晚依旧被镇压的王青梅,还有白天异常干净,晚上才像春笋一般冒出来的那些鬼。
“它们白天都是回到了半淹河里?”
渊麟颔首,它怀抱着手臂一派高冷,艳丽的白色尾鳍却止不住向路生的小腿处飘去。
虽然它够不到。
鲛人不算尾鳍都身长近三米,路生的一七八在它面前实在不够看。
“鬼不用正确的方法再杀一次几乎是不死之身,但水鬼不同,它们被杀就会死,纵使白天夜晚都可以行动,但拘禁于水中,永远无法得见岸上风景。”
“它们唯一的优点便是数量够多,就算杀人限制足够严苛,它们也能将活人拉下水,等待时间将其转化为水鬼。”
“如果不是突然知道还有些鬼比它们自由多了,它们的暴动至少还要再晚个几年。”
“突然知道?有人告诉的?”路生刚说完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那些水鬼看样子智慧不高,就算告诉一两只也引不起暴动。
如果是他想达成这个目的会怎么做?
路生几乎不用太思考就能想出答案,他看向那些像极了飞蛾扑火的水鬼,“是有人特意聚集了水鬼,然后让它们看到了那些鬼杀人的场景,对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也是能用在鬼上的,甚至因为它们充满怨气更加贴合。
它们不需要什么结果,仅仅只为了这一句话便也能疯狂。
凭什么你不用困在水里?凭什么你能在岸上随意杀人?凭什么,可以离开这幽深水域享受自由的,不是我!
“是,那人的手段很粗糙,被当鱼饵的那只鬼也蠢得可以,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杀的人变成鬼要回来复仇,还不在家里老实待着,而是夜晚来这淹死了不知多少人的河上泛舟?”
“但是它们怎么出来的?那庙里的神像虽然状态不好,却也能再撑一段时间,更何况是十几年前。”
渊麟沉默不语,路生眯着眼睛表情不善地歪头看它,“你还记得吧,不能不回答的。”
路生刚准备拿装备进化石给幽囚长枪升个级,就听见渊麟回答了。
“我干的。”
“?”路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干的,只是让半淹河的压制出现薄弱点而已,很简单。”渊麟说的云淡风轻。
它没给路生思考的时间径直向他伸出手,“我带你去看。”
路生将手拍上去,“你就不能直接开个漩涡?为什么要牵手。”
渊麟收紧手抓着路生的,“人鱼”尖锐的指甲在手腕上蠢蠢欲动的试探该扎哪里才好。
但路生就没有害怕的情绪,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有尖利的东西在他的动脉上三番两次的掠过,清冷的面容中只带着一点怎么还不走的疑惑。
渊麟:.......
漩涡在水中开启,里面的水域透露出一点浅水才有的月光。渊麟带着路生游进去,将正战的热烈的庙和黑水都扔在身后,漩涡随之闭合。
两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有一点负担,而河面上激荡的水势和被惊扰醒的白幡镇住户自然也与他们无关。
穿过漩涡后,路生最先感受到一股大力袭来,玩家角色的体重本就十分轻,若不是被渊麟抓着,被水流一带差点被冲跑。
渊麟似乎早有预料,它将路生揽在怀里游上水面,找了一块足够坚固的石头将他放置其上。
路生的视野拔高,他坐在这水中屹立的黑石上张望周围,前方开阔的平原和变得小了许多的白幡镇映入眼帘。
明亮的灯火星星点点,从高山之上俯视的视角只瞧得见河清海晏与一轮月光。
但激昂的水声不绝于耳畔,浪花的白色流向前方又陡然消失不见。
这里俨然是,瀑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