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叹了一口气说道:“历来士子们都会和朝中老人多往来,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段书瑞点点头:“弟子知道了。”
“你这周就去拜访一下省试的两位主考吧,别忘了叫上舒云和景信。除了吏部的官员,其余的官员都可以去拜访一下。”陈伯拍拍他的肩膀。
段书瑞一向听师父的话,第二天就伙同崔景信二人上门拜访。
三人先去拜访了礼部侍郎高鹏。高鹏此人日常不苟言笑,但看到他们顶着瑟瑟寒风前来,还投其所好地带来了一幅字画,自是眉开眼笑。他热情地接待了三人,还问了一下三人后续的打算。
将高鹏、孙谦等人都拜访了个遍,已经是两日后了。段书瑞看出大多官员都怀有拳拳为民之心,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挽救民生凋零的颓势。
当三人在走街串巷时,陈伯正在屋里阅卷。陈夫人端来一壶热茶,又帮他按摩了一下肩颈:“老头子,你可真爱变卦啊!你再来几次突击测验,我看三个孩子都不敢来了。”
“就是要让他们有忧患意识,时刻保持紧迫感。”陈伯翻开一沓试卷,“你看景信那孩子,不给他施加压力他能认真学习吗?这官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即使只是模拟考,陈伯还是像模像样地用封条将名字都糊上了。他刻意打乱了顺序—要是第一个就改到崔景信的,他怕自己会气晕过去。第一个人六十道题只答了五十道,不过答得还算完整,没有什么遗漏。这第二个人嘛,答是都答满了,可有一半看上去都是胡诌的。
第三份卷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好字。当了这么久的师父,陈伯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卷子。他默不作声地往下看。
陈伯一页一页的翻了下去,发现六十道题竟然全部答上了。他瞪大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两遍,发现所有题目几乎都答对了,而且每道题都有理有据,没有任何遗漏。陈伯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道他不会把整本唐律都背下来了吧?
陈伯改完卷,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见残阳似血,黑暗一点点将天光吞噬。他不由得回想起往事。段书瑞刚来之时,基础是三个人中最薄弱的,他本以为此子与今年的科举无缘。没想到他竟然能从三人中脱颖而出,背后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第二天一早,段书瑞三人被叫到了讲堂。
“想必经过昨天的测验,你们对于吏部考试的内容有了一定的了解。你们的卷子我都看过了,说实话,我很不满意!”陈伯的话不算重,但却砸进了三个人的心里。
“我就挨个分析一下你们的问题吧。景信。”陈伯刻意拉长了音调,把崔景信吓得一个哆嗦。
“你扪心自问一下,最近都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准备?是不是又打算临阵磨枪?”陈伯毫不客气地抛出“死亡三连问”,问得崔景信哑口无言。
“师父,我错了……”崔景信赔笑道,“我这几天一定加紧学习,将落下的知识都补上。”
陈伯轻哼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看到崔景信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抚了抚胸口,他又将目光投向陈舒云:“舒云,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吗?”
陈舒云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弟子未能合理分配好时间,导致没有写完所有题目。”
“你只说对一半。”陈舒云摇摇头,“你啊,太想追求完美,考场上的题目有难有易,你答题时也要注意详略得当,该一笔带过的就要一笔带过。过些日子我会把你的答案拿给念儿看看,让他给你多提一点中肯的意见。”
陈舒云喜出望外,连忙向师父道谢。
“修竹。”陈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段书瑞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你的表现十分出色,六十道题目全部答出,没有什么大的疏漏。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做到十全十美。”陈伯微笑着说道。
“考场的题目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很多需要你随机应变。所以灵活的思维和稳定的心态也是极为重要的。同时,你也需要答出亮点,让阅卷人眼前一亮。”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段书瑞赶紧行礼。
陈伯摆了摆手,三人行礼后离开了讲堂。
“哎,这考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崔景信估摸着陈伯听不见了,这才发出一声哀叹。
“等你上任后,会发现还有官员考课等着你呢。”段书瑞皮笑肉不笑地补刀。
官员考课,相当于现在的工作考核,内容大致包括品行、官声、工作成绩等,审核标准分为“德、慎、公、勤”。吏部专门有一个司负责这项工作。
考核结果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等九个等级,考绩高的涨俸禄,累计升官,考绩差的则罚俸禄免官,中等的一般继续留任。
崔景信抱头哀嚎:“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陈舒云笑着安慰他:“崔兄,你这么优秀,相信这些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
崔景信握住他的手:“陈兄,我认识的人中,属你最有眼光!”
段书瑞看不下去了,及时打断了他的发言:“二位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二人齐刷刷地望向他。
“我说过等你们回来,要请你们喝酒。”段书瑞面不改色地说道,“由你们来定时间。”
“要不咱们后天就去吧!”崔景信兴高采烈地说道,“再晚些时日,城里该下雪了。那时候就不怎么想出门了。”
“好啊,我没异议。”陈舒云温和一笑。
“地点不如就选在聚贤阁吧。”崔景信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其余二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故意装傻道:“你们看我干嘛?长安城最好的佳酿不是只有大的酒楼才有吗?”
“崔兄,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段书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知道了,满足你的要求就是。”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你知道什么啊?”崔景信不依不饶地追上去。
背对着二人,段书瑞的目光变得深沉—正好,他也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