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回去后饭也不吃,脸也不洗,鱼母对她一通数落,她只是不理,兀自合衣睡了。
第二天,她和昨日一样坐到茶肆门口,摆了一块牌子,唯一不同的是她又在桌上摆了一块石板,上面写着“诚招贤士”。
这样的日子过了足足两天,傍晚鱼幼薇收拾桌椅准备回家的时候,见西方残阳如血,煞是好看,便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她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换个方法。
就在这时,鱼幼薇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驴子的嘶鸣声,她往里挪了些许,下意识地一回头,见一匹青驴拉着一架板车慢悠悠地走来,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伯走在后面,不住地用手揩着汗。一人一驴,看起来都气喘吁吁的。
鱼幼薇见了,大起恻隐之心,她朗声道:“老伯,您渴了吧?喝碗茶再走吧!”
老伯听到声音,抬头望向她。他再三确定自己可以进店后,牵着驴子到了后院。
壶里还有茶叶,鱼幼薇倒掉壶里的凉水,重新续上一壶热水,斟了一碗茶,递给老伯。
“娘子,你心肠真好。”老伯浅尝一口茶水,感觉温度正好,便一口气喝光碗里的茶,“再来一碗。板车里有草料,劳驾娘子帮我喂一下驴。”
鱼幼薇又给他满上一碗茶,转身来到后院。她取下一捆草料,喂驴子吃了,又给它接了一大碗水。那驴子甚有灵性,吃饱喝足后,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以示感激。鱼幼薇又惊又喜,轻轻抚摸驴头,心里的失落顷刻间烟消云散。
“娘子,我看到门口的牌子,你可是在招厨人?”
“是啊,老伯,您可有推荐的人选?”鱼幼薇淡淡一笑。
“嗯,我倒真有合适的人选。”老伯取下头上的斗笠,擦拭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赵娘子做的点心就不错,比寻常茶肆的可口多啦。”
“赵娘子是谁啊?”鱼幼薇试探着问道。
“是犬子的内人。现下我的孙儿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啦,她便想着出来找些活儿补贴家用。 ”
鱼幼薇面露喜色:“此言当真?”
“我怎会诓骗娘子?娘子不信的话,明日午时可以来我家和赵娘子聊聊。”
鱼幼薇含糊的应了一声,她心知贸然前往别人家里有些不妥,但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天色不早了,老伯留下一张纸条,便起身告辞。
她回家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老伯家看看。不过她不敢一个人去,得找个人陪她才行。
第二天一早,她叩开了段书瑞家的大门。
段书瑞听她讲明来意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喊了一声穿杨,后者正在擦拭宝剑,闻言将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收回鞘中,站起身子,向二人走来。
段书瑞看见他将宝剑拿在手上,有些头大:“穿杨,不用佩剑。把剑放回去。”
穿杨无辜地望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的将宝剑放回去了。
鱼幼薇三人循着纸条上的位置,在狭窄的巷子里穿行着,终于找到了老伯家。一阵敲门声后,一个身着布裙的女子打开门。
“您就是昨天请父亲喝茶的那位娘子吧?”女子笑着问道。
鱼幼薇点点头,女子请三人进来,带他们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我姓赵,单名一个芸字。”女子说道。
鱼幼薇坐下后,简明地讲清了自己的来意。赵娘子听她言辞恳切,知道她是诚心招人,于是问道:“鱼娘子,您这家店可是位于崇义坊?”
“是的。”
“吾儿在永乐坊的一间私塾念书,我原是想着在永乐坊附近找个活儿,顺便接他回家……”
鱼幼薇神情专注地听着她说话,段书瑞却是越听面色越阴沉。待她说完,他问道:“赵娘子,敢问孩子的父亲在哪里做工?他不能去接孩子吗?”
赵娘子叹道:“他在外地做生意,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鱼幼薇说道:“赵娘子,机会难得,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明日午时之前,我等你的答复。”
段书瑞以为她还要多问些问题,谁知她倏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他和穿杨连忙跟上。赵娘子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裙裾,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幼薇,你为何不问她其他问题?”
“先生觉得,我该问她什么问题呢?”
“比如她的理想薪酬、她会做几种点心之类的……”
“先生,我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鱼幼薇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她的时间很宝贵,我的时间同样很宝贵。我又不是非她不可。而且我打赌,她会回心转意的。”
果不其然,他们没走出两步,赵娘子就跑出来:“几位请留步!”
段书瑞惊讶地看了一眼鱼幼薇,眼里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真有你的”。
鱼幼薇微微一笑,缓慢回头,望着一脸惶恐的赵娘子。
赵娘子说道:“鱼娘子,我今天就随你去店里吧!”
鱼幼薇隐约松了一口气,她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不想再过两手朝天、伸手要钱的生活了。至于孩子,可以让他爷爷去接他。”
“好,那你跟我走吧。”鱼幼薇眯起眼睛,显然对她这番话非常满意。
段书瑞见她得偿所愿,暗自为她高兴。他正打算告辞离开,却被鱼幼薇一把拽住袖子。
“先生,您今日休沐,不如去我店里瞧瞧?”鱼幼薇挤眉弄眼道,“顺便尝尝赵娘子的手艺,再帮我题一副字。”
段书瑞轻轻一挣,没有挣脱。他挑了挑眉:“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过奖,过奖。”鱼幼薇笑着应道,手却没有松开。
段书瑞和她对视三秒,无奈地说道:“行了,我答应你。你把手松开,让外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他口中的外人赵娘子正站在不远处,和穿杨一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穿杨,还愣着做什么?去帮本公子雇一辆马车。”段书瑞斜他一眼。
穿杨得令,小跑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