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才进屋,纪濯便急切地开口问道:“大夫可有请来了?熙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请了……”
凌霜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忙跑去拿那早已备好的痰盂,一路小跑着端到林熙禾身前。
林熙禾双手抱住痰盂,一张脸憋得通红,然而干呕了半天,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纪濯瞧着凌霜那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火起,语气中带了几分微怒:“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凌霜在纪濯那威严的目光逼视下,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答道:“是……害喜……”
纪濯原本轻轻拍在林熙禾背上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觉自己此刻仿若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霜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纪濯。
而林熙禾难受得紧,也无暇顾及其他。
“明日,我会带陶大夫过来,你好自为之吧。”
纪濯撂下这句话,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没有半分留恋。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待身体那股难受劲儿稍稍过去,林熙禾便唤来了凌雪。
“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喝了那药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可有消息了?”林熙禾目光急切地看向凌雪。
凌雪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可一想到那些后果太过吓人,怕吓到自家姑娘,便一直没敢汇报。
此刻被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夫说了,这种药,药性极为猛烈,一旦服下,肚子便会如刀绞般剧痛,极易引发大量出血。”
“若是情况不顺利,轻的话,会流血不止,人会变得虚弱无力,脸色惨白如纸;重的话,血根本止不住,若不能及时施救,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感染发热,进而引发各种炎症。还有……”
“还有?”
林熙禾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凌雪瞧着林熙禾那惊恐万分的模样,满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把话说完。
“还有可能一次服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得多次用药。”
林熙禾听完,吓得撇了撇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是在医疗条件极为有限的古代,一场小小的感冒便能轻易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她这个,应当是比感冒严重多了的。
“姑娘,您心里可已有打算了?”凌雪轻声问道。
林熙禾无助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回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您与顾将军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还是圣旨赐婚,若是日后让他知晓了此事,怕是会雷霆大怒……”凌雪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林熙禾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顾青淮的身影,暗自思忖: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孕,又会作何反应呢?
凌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只觉自家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无比了。
这纪濯和顾青淮,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第二日夜幕降临之际,纪濯果如先前说的,带着声名远扬的陶大夫准时踏入了林熙禾的居所。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林熙禾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床边,仿若在等待一场宣判。
今日的她,面色较往日更为苍白,宛如一张薄纸,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反观纪濯,依旧是那张冷峻如霜的面容,寒气逼人。
刚一进屋,他便发现了 原本悬挂着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画卷已经被取下。
“画呢?”
纪濯眉头一蹙,语气冷硬,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收起来了。”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仿若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悄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纪濯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挂画的空白之处,心尖莫名泛起几分慌乱。
“纪濯,我能和你说几句吗?”林熙禾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纪濯心下明白,林熙禾现在的态度,一场争吵时难免的,他抬手挥退屋内其他人,示意他们都退至院子外候着。
随后,他便在林熙禾身旁的罗汉软榻上缓缓落座,神色冷峻依旧,吐出一个字:“说。”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目光直直地望向纪濯:“能不能留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冷峻。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喝,更不敢喝。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很多人喝了堕胎药,都有副作用,大出血、感染、甚至危及性命……我实在害怕,能不能不喝?”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直至唇色泛白,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如果一定要喝呢?”纪濯微微仰头,目光从林熙禾身上移开,仿若在思考着什么,语气却依旧强硬。
林熙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纪濯面前,近得能瞧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阿濯,你与我相识已久,深知我向来胆小怯懦。当初我不愿来京城,你几句狠话一撂,我便乖乖就范。可如今这事……”
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若是你逼我喝,往后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纪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林熙禾,几日不见,翅膀硬了?”
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走后,我忽然忆起一段遗失许久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我与顾青淮并非仅仅因为一纸婚约才有所牵扯。曾经的我,是真心爱慕他,就如同现在的我爱你这般。所以,他才会对我不肯放手。”
纪濯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的胳膊拽至自己面前,力道之大,让林熙禾不禁皱眉,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林熙禾,你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