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饭厅。
闻叔正站在墙根底下。
见她出来,他步子莫名往后退开半步,有点没话找话:“小姐,以后李先生再来,就直接放他进来吗?”
缚宁没应。
按闻叔的办事能力,早在她刚刚让打开狗洞时就能理解她的用意,哪里还用专门来问一下。
她侧过身子,视线从闻叔脸上扫过,反问:“你刚刚难道在听墙角?”
闻叔脸色白了一个度,将头稍稍埋下去。
没急着反驳,只是解释:“李先生走时看您二位气氛不对,就交代我留心一下。”
“李弦...”缚宁余光掠过大厅出口。
那家伙瞎操什么心?
...
傍晚,医院。
VIp病房内。
淮冬下了班接到杨嫜打算出院的消息,就直接赶过来。
杨嫜坐在病床上,表情木讷,眼神近乎呆滞,完全没有了半个月前那种高傲张扬的神态。
当初送到医院时,她被诊断为轻度烧伤,伤势主要在四肢,经过长时间的治疗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压根还不到出院的时候。
淮冬有些为难,试图沟通。
“杨女士,您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为什么要急着出院?”
杨嫜瞳眸颤了颤,比起回答,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
“这里晚上闹鬼你知不知道!”
淮冬吸了口气。
揉揉发痛的额角。
“...闹鬼?”
“这世上哪里有鬼,抱歉我实在无法理解您的观点,现在还不是出院的时候,您还是安心在这养伤吧,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来给您办出院手续的。”
说完他转身招呼外面的护工进来,叮嘱:“继续照顾好她。”
淮冬大步走向病房门口。
刚一踏出病房,身后传来杨嫜惊慌失措的呼喊挽留。
“不要不要!淮总,拜托你了,拜托你和缚宁说一声吧,我在这里睡不着,我睡不着,我好难受,夜里总有人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
“我真的,我真的...”
“我真的受不了了...”
淮冬停下脚步,回过身,目光将病房各个角落扫视一圈。
到处都干干净净,设施齐全,电视沙发床褥卫生间等等全都新灿灿。
不像有脏东西的样子。
视线重新落到杨嫜身上,她刚刚似乎是担心他就这么走掉,已经手脚并用爬到了床尾,正被护工搀扶着要下地。
“淮总、淮总...跟缚宁说一声吧...”
淮冬只能折返回去,正色道:“您最好别乱动。”
杨嫜缓缓挪回去,躺好。
脸色却依旧难看得很,眼下两个黑眼圈几乎要和她的眼睛一样大,像是正在经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要不请人来这跳大神给她驱邪?
能管用当然最好,就怕她是心病,到时候反倒起反作用。
淮冬开始犯难。
还是得问问小姐。
“我出去一下。”
杨嫜点点头,眼里满是疲惫。
淮冬来到无人的楼道间里,拿出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翻找。
联系人名字一行行往上滑,直到翻到备注为[boss]两个字的号码时才慢下来。
紧接着点击了[boss]下方那个[大boss]拨打出去。
那边电话接得很快,说话也依旧直奔主题:“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姐,您母亲杨女士的伤还没有彻底养好,可她却说医院闹鬼,现在执意要出院。”
那边沉默一会,波澜不惊得问道:“她精神状态看起来怎么样?”
淮冬看向楼梯间的门,摇摇头:“不太好。”
“那就按她要求给她办出院手续,她继续待在医院也不利于她恢复,反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缚宁接着说。
“出院之后找个地方安置好她,让那个护工继续住家陪着照顾就好,顺便也能盯着点她。”
淮冬看看腕表,确认过时间。
“好的小姐,我这边解决完需要点时间,您和先生晚上先吃晚饭,不用等我。”
那边出一阵噪音,电话似乎被拿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紧接着,话筒里传来苟明之温吞含笑的男声:“也没人说要等你。”
淮冬张嘴正要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他看着手机屏幕发怔。
最近不都会等吗...
就像一家人那样。
迅速办理好出院手续,淮冬领着杨嫜去到早就替她准备好的大平层里。
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杨嫜进到客厅,杨嫜眼睛这才亮了些:“这房子是...”
淮冬没回话,只是说:“有件事我需要跟您交代清楚。”
杨嫜捏了捏手心,意识到什么,呵笑一声,嗓音有些嘶哑:“您说吧淮总。”
淮冬也没功夫跟她绕弯子。
挨个清算出来给她听。
“前不久我们这边委托律师跟您那些混亲戚打了场官司,而我们替您赢下了这场官司,资产已经全落到您的口袋里,我想您出院之后可能也没地方住,就直接以您的名义买了这套房子。”
杨嫜扯动下唇角,抬起头来,眼底依旧有着化不开的固执,一声声质问脱口而出。
“所以呢?”
“你做的这一切不也是为了我女儿吗。”
“难道我要跪下来感激你?”
“你敢说她没跟你睡觉吗?”
“那个贱种...”
护工及时捂住杨嫜的嘴,才没让更多难听的字眼从她嘴里继续蹦出来。
淮冬皱着眉头,声音低沉严肃:“简直无可救药。”
“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等你伤后之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好好抱着你的钱过你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如果做不到...”
淮冬迈开步子,擦得发亮的皮鞋在瓷砖上踏出闷响。
他低头盯住被捂住嘴、无法出声的杨嫜,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那我们会让你变成一个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到时候你就再也过不上像现在这么舒服的日子了。”
杨嫜瞳眸震颤,似乎冷静下来,眼底有顽固不甘的泪光在闪动。
淮冬示意护工放开她。
杨嫜咬紧牙关,手指用力抠住轮椅扶手垫。
空气中几乎能听到女人指甲在扶手皮革面上划出一道凹凸不平的声响。
沉默许久。
她下定决心终于要舍弃一个不合心意却陪伴许久的丑娃娃那般,艰难得一个个字往外冒:“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