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的耳房中,花窗旁,安陵容伸出了红酥手,轻声道:“玉墨,染些蔻丹罢。”
玉墨答应了一声,伴随着凤仙花干花瓣被锤成粉末的声音,安陵容一手托着下巴,看向了花窗外的景色,另外一只手指在桌案上轻敲。
皇上前脚下旨赐婚于自己和淳亲王,后脚抬了安陵水为官女子。
看来是不放心自己,也不放心太后,她都可以预想到,皇上是想要牵制淳亲王府的势力。
安陵水也是想借着自己做势。
这宫中从来都是修罗场,前世的自己那般谨慎,还是泯灭于宫中。
皇后手中无人可用,倒不如牵制着安陵水去尝尝自己前世的苦处。
不听话,就让她吃些苦便是。
皇后的招数让她尝尝,这个庶妹,该吃苦了。
刚拆下手头上染色的纱布,对着眼光端详了一眼那泛着红色的指甲,便听得玉墨的脚步声。
“县主,敦亲王福晋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淳亲王侧福晋。”
“正在寿康宫正室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呢。”
安陵容点了点头,昨日下的旨,今日敦亲王福晋入宫或许是贺喜,而淳亲王侧福晋入宫,或许是慌了。
她突然猜到,为什么淳亲王侧福晋要和甄嬛联手了。
要除去敏玉福晋,是为了扶正?
想敏玉福晋死后,淳亲王府便只有韵锦侧福晋膝下有子女,但人都是不知足的。
侧福晋说来也只是个妾,哪有福晋正妻的名头好听?
这是来入宫试探了?
安陵容勾唇一笑,玉墨打量着问道:“可要去正室?”
“不去,现在还不到去的时候。”
是啊,现在不能去,太后娘娘想让自己去会吩咐竹息来唤。
再说了,想来找自己的人拦都拦不住。
就在她打定了主意的时候,寿康宫耳房门前脚步声响起,随着撩起门帘的动作,声音也随之传来:“长姐!”
安陵容抬眸看去,正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庶妹。
今日的安陵水穿的已经不是昨日的粉红色宫装了,两把子头上还吊着流苏,她声音娇柔:“长姐!”
安陵容给了玉墨一个神色,玉墨心内摩拳擦掌的会意,终于到了她表现的时候了。
她往前一步:“官女子慎言,官女子无封号,只不过一个官女子,我家县主赐婚了淳亲王,就算不赐婚淳亲王,也是正二品的县主,又有封号,还请官女子行礼。”
安陵水一愣,本来想今日来朝着安陵容示威,她都听说了,她长姐嫁给的是那个残疾的淳亲王,而她却成为了官女子了,她姨娘说得果然对,她就是比她长姐强多了。
她神色更加的倨傲,小心思丝毫不隐藏。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安陵水,直觉得看不下去,长相不如前世的祺贵人,但这蠢笨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祺贵人的美如剥了壳的鸡蛋,祺贵人还有家世,她看得直想扶额。
安陵水脸上的不甘和野心还有炫耀,甚至于不情不愿。
仅在瞬息之间,她就咬了咬唇,快速的行礼:“奴婢给县主请安。”
“免礼。”
“你既然入了后宫,做了官女子,就该好好的去拜见皇后娘娘。”
“是,奴婢知道。”
“奴婢今日先来见了县主,再去拜见皇后娘娘。”
“县主可知晓奴婢现在住在哪处?”
安陵容取起了花剪子,啪嗒一声剪下了那花枝,不作答,只听得安陵水音量高了不少:“奴婢现在住在延禧宫。”
“比长姐这寿康宫耳房大多了。”
这话一出,连玉墨看向安陵水的眼神都宛如见了智障一般,玉墨抬起了手,安陵容出声制止道:“玉墨!”
玉墨见了安陵容的神色,往后退了一步。
心内却在惊讶,这县主的妹妹怎么和县主相差这么多?
“是,延禧宫很大。”
“你该去同皇后娘娘谢恩了,谨记你宫妃之责。”
安陵水见安陵容制止了玉墨打她,还以为安陵容害怕了她,手抬上发髻,学着她姨娘走路的那番姿色,腰肢百转千回,走出了耳房。
“县主。”
“你怎么不让奴婢教训她?”
安陵水走后玉墨问道。
教训?
有的是人教训,皇上恐怕起了用安陵水来牵制自己的心思,即使嫁入淳亲王府,皇上还是提防着自己,不,或许是提防着太后。
皇上对隆科多的杀意越来越浓,可是,让人想不通的是,明明皇上得了隆科多的好处,接受了隆科多和太后的这层关系,踩着太后的面子上位,转过头来就要过河拆桥了。
也对,飞鸟尽-良工藏。
皇上为了巩固皇权,为了皇家的面子,也为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他本来就是一个帝王,他试图把控所有人。
安陵水不用教训,皇后不会放过这样一颗好棋子的。
刚想着,寿康宫耳房中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淳亲王侧福晋。
淳亲王侧福晋韵锦今日穿着侧福晋的吉服,神色如常,她身后的一个嬷嬷上前将一座白瓷观音放到了桌案之上。
“见过淳亲王侧福晋。”安陵容施了个礼。
虽与淳亲王已经被皇上赐婚,但礼不可废。
淳亲王侧福晋往前走了几步,如同熟络的一般,坐到了安陵容的身旁,拉着安陵容的手,笑道:“昨夜皇上赐婚的婚旨一下,我就觉得皇上的眼光极好,太后娘娘宫中的县主去了淳亲王府中,日后到了府里,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温容县主,面若桃李,周身气度自不必说。”
“思来想去,我今早便入宫谢恩,这白瓷观音是我为县主所挑选,寓意多子多福。”
“虽然王府中现在庶福晋,格格繁多,但都是好的。”
安陵容瞥了一眼那观音像,笑着道:“多谢福晋了。”
淳亲王侧福晋打量着面前这个如嫩瓜一般的县主,面上还带着羞涩,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嬷嬷上前一步:“侧福晋,咱们该回去了,王府离了你不得乱成一锅粥。”
“胡闹,这话怎么能这般说?”
“王府中只不过人多了些,费心了些,自从敏玉福晋走后,王爷让我操持王府,我不能愧对王爷的信任。”
嬷嬷讪笑:“是,侧福晋说得极是。”
淳亲王侧福晋打量着面前的县主,笑意更浓:“那县主,我就先告退了,待县主入主王府后,咱们姐妹再好好聊聊。”
“来日方长。”
“是,侧福晋说得极是。”
淳亲王侧福晋转过身子的时候,眸色不屑,敏玉那个贱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温温柔柔的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