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的谈话中,何玉也差不多猜到了那封密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
黑巨人屠村?
那个黑巨人这么残暴的吗?
再联想到他独特的名字,何玉不由得联想到了某些疯狂科学家的实验产物。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村子会这么倒霉。
郑知州反复读了两遍密信,起身走到房间对面,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云州地图凝眉思索。
半晌后,他又从书案旁的卷缸里抽出一幅画卷,放在书案上缓缓展开。
何玉上前一步,隔着一段距离看过去,然后便愣在原地。
那是一幅王朝地图。
整个王朝的山脉与河流走势标注得清清楚楚,各州主要的城市与官道线路也有详细注解,就连北戎和娑源,都用不同的颜色标注了大致地形和主要势力。
在这样一个通讯全靠吼,赶路全靠走的年代,想绘成这样一幅完整准确的地图,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绝对是相当夸张的。
最起码,这不可能是一州之长能完成的事。
这个郑知州不简单。
楚峥说他是站在楚氏这一边的,真的可信吗?
何玉缓缓皱起了眉头,有些怀疑地望向那道平平无奇的背影。
郑知州拿出几封密信展开放在一旁,右手食指在地图标注的曲线上划过,目光集中在指尖,嘴唇无意识地抿起。
书房内烛火静静燃烧着,将郑知州认真专注的影子投影墙壁上。
就在此时,在那影子的旁边,突兀地凭空出现了一道近乎透明的黑影,仿佛烛光穿透一层黑纱落在墙上一样。
那形状像是有一个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郑知州的侧后方,与他一起低头看着那幅可称为绝密的地图。
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但那诡异的黑影只出现了一瞬间,在下一秒就如同洒进水里的盐一样,迅速地淡化消失,再无痕迹。
屋子里的人并未发现这一异常现象,只有安放在桌角的烛火突然颤抖起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扇动了一样。
投注在地图上的暖色光芒变得很不稳定,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都变得有些看不清楚了。
郑知州不得不抬起头,疑惑地望了一眼紧闭的窗户。
奇怪,屋里也没有风啊,这烛火怎么跳动地这么厉害。
他伸出胳膊,将手拢在烛火周围,火苗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见光芒恢复正常,郑知州没再多想,而是再次垂下头,抓紧时间地研究起了地图。
……
定云城城东某间不起眼的客栈后院。
窄小的马厩旁拴着一匹正在垂头休息的骏马,它身后停着一辆很普通的马车。
即便是在夜间,那辆马车仍然牢牢套在马上,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魏不语站在房间的后窗旁,一动不动地默默注视着那辆安安静静的马车。
过了一会儿,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魏不语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转身走过去打开门。
意料之中的,门口站着旭珂。
她抬头望着面前这张嬉皮笑脸的面孔,面无表情道:“做什么?”
旭珂扬了扬手里提着的油纸包,笑嘻嘻地说:“走啊,找笨鸡他们喝酒去。”
魏不语:“我得看着马车,你自己去吧。”
旭珂撇嘴:“无趣。”
转眼间又换上笑脸:“那我也不去了,还是来跟你聊天比较有意思。”
魏不语的眼角神经质地抖了一下,身子严严实实地堵在门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旭珂就这么与她对视着。
半晌后,他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说完就转过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魏不语没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直接大力摔上门,从里面反锁后,再次来到窗边,继续看着下方的马车。
旭珂回到自己的房间,背过身轻轻掩上门。
房间内的灯光被调得很暗,模模糊糊地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随意将油纸包丢在桌子上,旭珂走到油灯旁挑亮火光,动作利索地换了身夜行衣。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挥手熄灭灯火,从窗户上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
等何玉回到贺石的小院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彼时贺石已经换好了衣服,正靠在书案后看书。
冷不丁地感受到屋里多了个人,他猛地抬头看去,就看见何玉正站在房间中央,低头拍打袖子上沾的土。
“姐姐?”
贺石放下书,起身走了过去。
何玉身上还穿着前年过年时他送她的那套衣服。
此刻那绣着墨绿色暗纹的袖口不知怎么的竟沾了些泥土,何玉拍了好几下才拍掉,尽管如此,还是留下了一点不太明显的痕迹。
贺石看看那袖子,又看看何玉的面纱,疑惑地歪了下头:“姐姐,之前这衣裳穿在你身上不是纤尘不染的吗,怎么今日竟会蹭上泥土?”
何玉捻了捻指尖残留的尘土,心中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这破游戏好像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她沉默片刻,笑着用那只干净的手拍了下贺石的肩膀,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贺石对何玉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见她都说不重要了,于是便也不再去想,只乖巧地点点头:“那我便早些睡啦,姐姐明早会来送我吗?”
“当然了。”
何玉笑着拥抱了一下他:“晚安。”
贺石愣愣点头:“晚安。”
何玉没再多待,直接回到了【家园】。
正当她准备切换地图去一趟楚峥那时,突然莫名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停,想了一会儿后,还是不知道这种别扭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那索性也就不再多想,毕竟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解决净门的问题。
那个郑知州在何玉这里不太值得信任,她决定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楚峥。
毕竟想来想去,何玉认识的人里,好像还是只有这位楚庄主靠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