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目光躲闪。
“我借给同僚了!他府上有急用!”
李氏定定地看着他,心底最后一丝光彻底熄灭。
“我知道了!夫君有事,自去忙吧。”
说完,转头进了里间。
崔琦的心一沉,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腾出而起。
他刻意忽视了心头的异样。
暗暗告诉自己,如烟刚刚回京,急需用银钱,自己做得没错。
银钱还可以再赚,李氏向来大度,定然能理解自己。
李氏静静地坐在里间,听到脚步声、开关门声,一行泪悄无声息地滚落。
没过多久,宋谨央派去打探卿如烟的人,便有了回信。
“卿如烟三月前回京,投靠哥哥卿如尘!两月前,多方打听设计偶遇了二爷。从此便缠了上来。
二爷借着买宅子的名义,问二太太要了十万两现银。
除开买宅子的银钱,其余的统统都给了卿如烟。
二太太想给少爷们请武先生,都捉襟见肘。”
宋谨央一边逗弄着虎头,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禀报。
“去,账上支五千两,给李氏应应急。”
“是!”
不一会儿,李氏低着头来了。
递上五千两银票。
“母妃,我不能要您的银钱。”
“你是武将家的女儿,自小一颗心全在老二身上……老二,错算了你,更错算了自己的心,有他后悔的时候。”
李氏蓦地抬头,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母妃……”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你如果不想要,就果断扔了!我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和孩子敞开!”
李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宋谨央重新将银票塞回她手中。
“拿去!给孩子们请个好先生,定要让他们上马能战,下马能谋!”
李氏重重地点了点头。
“夫人,皇太女求见!”
李氏闻言,慌里慌张地抹了把泪,立刻起身告退。
与大步而来的西利尔错身时,匆匆屈膝行了一礼。
西利尔瞥了她背影一眼。
“转告你媳妇,别为男人流泪,不值得。”
宋谨央浅浅一笑。
“你今儿是来告别的吧!”
西利尔丝毫不诧异,神清气爽地伸出大拇指。
“火枪窝炸了,隐患已除!我要回去了。我的战场,在拉哇瓜!夫人,同您的合作还作数吗?”
“作数!只要拉哇瓜不生二心,大乾永远是你的后盾。我若不在,还有皇上,还有宋黎,还有……十一皇子!”
西利尔一凛。
宋谨央,这是同她交底。
“好,夫人,您爽快,我也爽快!”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宋谨央跟前。
宋谨央接过打开,竟然是一张当票。
定睛细看,票面上所写的物品,是自己送给宋黎的王爷随身物品。
宋黎同自己说过,当初为了救养母,他不得不当了王爷的物品,想着等日后赎回。
可惜,后来这张当票在族学里,同崔文、崔武两兄弟撕扯时,弄丢了。
“夫人,这张当票是在崔珏身上发现的。
张秀才一案时,崔珏曾想状告宋黎偷盗罪。
我发现端倪后,命人偷来这张当票。
如今,物归原主,就当您欠我一份人情吧!”
“多谢!”
西利尔告辞而出,迎面遇上宋黎。
宋黎恭敬地作了一揖,即将错身而过时,听到西利尔的声音。
“宋吏目,可有兴趣与本皇太女回国?做我的男人,共享拉哇瓜的天下?!”
宋黎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我有自己的天地,何必仰你鼻息?”
西利尔怔怔地目视着宋黎的背影。
苦笑一声。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香的!
宋谨央正打算吩咐人兑现当票,宋黎疾步走了进来。
二话不说,从袖中掏出一片纸,递给宋谨央。
“李先生生前早有安排,只怕他预感到自己会死!”
“东西在老地方”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
宋谨央拧眉沉思了半晌,突然灵光闪现,与宋黎异口同声道:“小院”。
事情有了眉目,宋谨央心情松快许多。
可是怎么去小院,谁去小院,却成了难事。
正在风口浪尖上,不论是宋黎还是自己,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时,门上禀报。
“夫人,忠义侯求见!”
母子俩对视一眼,眸光瞬间亮起:“崔琏”。
崔琏带着丰厚的礼物上门道谢。
同时有件事想听听宋谨央的意见。
“叔母,崔七……二弟回来了,该如何安置他?”
西利尔只把崔珏当玩物,如今离开大乾,哪里还会带着他?
崔珏总是忠义侯的嗣子,无论从伦理还是从道义来讲,自己都该接收他。
“侄儿想,既然皇上赐了‘忠义’之名,总得做忠义之事,给他留了小院,平淡度日还是可以的。”
“就按你的想法办!”
见宋谨央同意了,崔琏松了口气。
他知道叔母与崔珏的过往,若叔母还没消气,自己倒不好留人了。
几人又说了番话,这才告辞退下。
送走崔琏和宋黎,宋谨央叫来素馨。
沉声吩咐她:“准备好,深夜入宫,让冯远来接应我!”
“是!”
宋谨央望着天边的晚霞,只等夜幕降临。
常禄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顺天府。
这个甄容一点情面不讲。
三番四次审问,把他当成疑犯。
自己好几次险些崩不住,好在终于化险为夷。
连着一日夜神经紧绷,一上轿子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轿子“嗵”的一声停下,他迷糊地叮嘱长随。
“常添,到府里了?派人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免得她担忧。”
“常大人放心,早有人去府上禀报了。”
尖利刻板的声音响起,惊得他弹跳赶来,头一不小心碰到轿顶,疼得他发出“嘶”叫声。
轿帘不知何时被人掀起,冯远正站在轿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常大人,请吧!”
常禄吓得手脚发软,动弹不得。
“来啊,把常大人扶出来!”
两个小太监上前,一把拉出他。
他抬头一看:“上书房”三个大字像三柄利刃,扎进他的胸膛。
惊恐地大叫赶来。
“不,不,错了,错了,我是回府,回府,我不要见皇上,我不要见皇上!”
冯远冷声道:“没错!常大人,请吧,皇上正等着呢!”
常禄一个激灵,一股腥臭味,从身子底下溢了出来。
冯远嫌弃地蹙了蹙眉。
“来啊,替常大人收拾干净!”
常禄被推进了上书房。
上书房里,中宗坐在龙案上,左手边是宋谨央,右手边赫然是顺天府尹甄容。
他紧张得咽了口口水,“嗵”的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臣……见……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