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并不认为双方还有机会再见,但我还是很高兴成功救助了一个人。
“无伤,我记住了。”我说。
原本计划要把他送到官府的,但现在对方已经可以用语言表达,再加上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也就没必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离开前,我把脸上易容的材料清洗方法告诉无伤,然后便乘坐神鸦飞离了荒宅。
我没有回头再看他,人各有命,而宋引棠只是个过客,没必要生出太多情绪牵扯。
最后,大乌鸦降落在一片竹林里。
“好了,就到这儿吧。”我拍拍鸦背说。
它看着我,眼中竟浮动着些许依依不舍。
“多谢,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我同它挥手告别。
虽然很不情愿,但它还是很听话地飞走了。
在天上飞得久了,双脚落地后竟有一种不真切感。
我迅速收拾好心情,走出竹林。
大乌鸦似乎对幽都城的地形非常熟悉,它每次的落脚点都很刁钻。
虽然都在闹市大街,但也的确没有什么多余的眼线留意到我们。
出去之后就是宽阔平整的大街,此时街上已经陆续有了行人。
我找了个地方吃饭,顺便跟店里伙计打听消息。
“请问公主府怎么走?”我问。
“啊?你去那儿做什么?”伙计神色紧张。
“我有个姨母在那里做事,我想去投奔她。”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唉呀,还是不要去了吧!这个节骨眼上,赶着去送命吗?!”伙计压着声音低劝。
“送命?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道。
伙计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我折了些金叶子给他,对方态度这才爽快起来。
“公主府最近大清洗,每天都抬出好多具下人尸体……大家躲避还来不及,你怎么还上赶着往那儿凑?!”
“啊,那我姨母……”
“如果是个踏实本分的人,兴许还活着。倘若生了异心的,那就不好说了。现在幽都这形势,总感觉要变天啦。”
“冥王最近还没露面吗?”我又问。
“这可不兴问,咱不知道,也不敢说!”伙计连忙摆手。
吃过早饭,我直接雇了辆马车,直奔公主府。
远远的,就看到琼华府邸门口排着长龙,男女皆有,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欸,不是说最近公主府出事,大家都很害怕吗?难道传言不实?”我很惊讶。
“出事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下人死了,活儿谁干?总得安排新人顶上才行。”车夫慢悠悠道。
“这些人难道不怕死?”我问。
“这些人……跟我们这些怕死的,不是同一波儿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车夫意味深长道。
我想了下,最终赞同了他的话。
琼华虽然恶毒,心情好的时候,打赏却十分大方。
我在公主府那些天,总共也没跟她说上几句话,也得了不少金银首饰。
而且今日公主,他日冥王,对有些人而言,能在贵人手下做事,即便冒点风险也值得。
我下了马车,觉得站在旁边观察太过突出,索性也跟着那些人排起队来。
结果很快,后面便又接了五六个。
身后白面书生打扮的男子,不停地上下审视我。
“这位大姐,你也是来应招入府的吗?不是在下说话难听,您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吧!”他语气轻蔑道。
“为什么?”我很疑惑。
“谁不知道,公主是个……很有品位的人,府上做事的,男女老少,个个容貌不差。你这样的,怕是看一眼就刷下来了吧?队伍这么长,排到这里也要好半天时间,你何苦费这精力来着?”他抬着下巴说。
呃,这话也是够实在的。
琼华公主好美色,府上连雅夫人那种教习嬷嬷,都是风姿犹存的半老徐娘,更不用说丫鬟侍卫了。
但我是来探听消息的,志不在此,所以也就一笑了之,并未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听说昨晚又抬出来两具下人尸体,被公主用鞭子生生给抽死的。”前面的女孩低声道。
“那都是旁人安插进去的耳目,我们是来诚心做事的,怕什么?!”同行之人信心满满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三天两头就出事,终归叫人心里不安……”
“你若怕,现在就走,刚好可以给后面的人腾地方!”
这些主动来应招的,全都是姿容出众的年轻男女,我顶着死无可恋的假脸混在其中,不论是年纪还是长相,都很另类吸睛。
面对各式各样的好奇目光,我只垂着眼皮装没看到,慢悠悠地跟着队伍,一边用耳朵捕抓八卦,一边琢磨着晚上如何夜探公主府。
就在这时,前面队伍突然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快点打起精神!”
四五个人簇拥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白袍男走出大门,为首的人高昂着头,像只孔雀一样睥睨众人,满脸不屑。
“这一个个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恨不能把勾引公主写到脸上,哪个像是会做事的?啊呸!那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小爷穿一个款,气死我了!”男人咬牙切齿地一个个审视过来。
很快,他的视线停在了我身上。
然后,不动了,而且脸上戾气也微微消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那个,穿灰色麻布衣的女人过来!看看啊,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年纪!这长相!这肤色!这个头!一看就是擅长干活儿的!”他伸手将我扒转了一圈,直接当样本三百六十度展示给众人看。
我都懒得搭理他,谁能曾想到我到冥界来,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然是这货?
许可森——那个曾经同为人类的流量明星。
虽然我打心里瞧不上这家伙,却也不得不佩服他。
众所周知琼华历来喜新厌旧,几个月过去了,许可森竟然还是当红男宠,这也是个有本事的。
他醋意横生地喝斥了一圈,然后又看上我。
“行了,都回去吧,你跟我进去吧!”
这就应聘上了?我心情复杂地望着前面那只公孔雀,心头隐约浮起一种不真切的幸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