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关于大部分人为什么没有母星这个问题，得从人祖星衰败后，人类举族踏入星空开始说起。”
“那时候整片银河星域，生命星球屈指可数，大部分星球虽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气候环境极其恶劣，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大部分人类都是依托像亚当千星城这样星舰对接的城市生活，需要采矿的时候才会驾驶星舰去一趟星球。”
“后来人类技术大爆发，各个政体开始掌权，重新划分了彼此地盘，才有了‘地脉重塑’计划，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各类行星被改造成各种各样的宜居星球，但……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入住。”
“再然后就是如今嘛，虽然各种宜居星球遍布整片星空，定居条件也大大放宽，但大部分人类还是漂泊在星空中四处谋生，在星球上拥有一个家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这类人类占据了星际社会八成以上的人口，他们不参与政治活动，没有地缘意识，唯一考虑的只有两个字——生存，更好的生存。”
“至于那些拥有母星的人类，他们从小就拥有合法的星球公民身份，享受着星际公民的合法待遇，无论是修炼体系，还是生存技艺，都可以通过母星提供的便捷途径去获得。”
“老板你提到的天空之城属于‘贵族学校’，而各个星球本土上，都会有自己主流的修炼体系学校，它们不如天空之城全面和专业，但却是无数星球普通人跨越阶层的唯一通道，可即便是唯一的通道，也是九成九人类无法触及的存在。”
“哪怕是我，我的父亲已经比许多人强太多了，甚至混到了太阳港数一数二的官职，我也没有所谓的母星，更别谈上学了。”
“老板你拥有一个极其优渥的家境，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大家都一样，这真的很令人生气。”
“不论是掌控值，修炼，还是上学，大部分普通人根本没资格接触，大家只是在努力的活着罢了。”
“星球再怎么升级也轮不到普通人享受，那些上升到文明高度的宏大命题，对于普通人而言远不如一碗肉汤来得实在。”
琉璃一口气解释完全部，瘫在座椅上生无可恋。
陈野沉思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开口。
他已经没有疑问了。
老娘说的没错，答案最终还是得在九州内寻找。
星际社会……即便多了星际二字，也只是社会罢了。
社会的主体永远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在乎的，从来就不是宏大叙事，而是最简单的一些东西。
活着，吃上一口好饭，睡个好觉，足矣。
深吸一口气，陈野也瘫在了座椅上，直到琉璃毫无边界感的将双脚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
陈野严重怀疑这姑娘在撩拨自己，但却没有阻拦。
只是静静的扭过头看向窗外，默默欣赏窗外的五光十色。
许久许久，陈野睁开双眼，似是睡了一场令人安心的觉，窗外风景依旧，琉璃却不知所踪。
倒是有丝丝食物的香气萦绕于鼻间。
“老板，你醒啦？我在做吃的，一起吃点不？你们进化者应该也需要吃饭的吧？”
琉璃正在休息舱内煎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肉块。
“星舰不用操控了？”
陈野看了眼无人的驾驶舱。
“官方轨道上自动巡航就行了，不用操心。”
琉璃摆了摆手，将肉块翻了个面。
不知何时，琉璃又换了一套衣服，奶白色的吊带衫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米黄色的短裙勉强包裹她的翘臀。
金属胸部在吊带内若隐若现，时不时有几滴汗液顺着脖颈落下，琉璃轻轻抹了抹，任由汗液落在圆润可爱的脚丫上。
“……”
陈野基本可以确定这姑娘就是在撩拨他了。
嘴上说着不敢不敢，行为上却实诚的很。
不过陈野很清楚，琉璃并不是看上他，而是怕他不付尾款，不惜牺牲色相讨好他。
如果他现在就支付尾款给琉璃，别说撩拨了，估计“老板”二字也别想听到了。
这么一想，陈野淡定了不少。
他并不排斥有目的亲近自己的人，毕竟林新雨最初也是如此。
人性是动态的，生存抉择下的父母有可能残食孩子，有所图谋的人也可能陷入真情。
既然琉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尊重就行了，不点破也不接受。
他已经有林新雨了。
琉璃也是个成年人。
“对了，琉璃，你今年多少岁？”
看着琉璃端到自己面前的餐盘，陈野主动问道。
“岁？你是说我的年纪嘛？1.2光闪有了吧？”
琉璃认真思考了一下。
“1.2啊……等等！你才15岁？15岁！！？”
陈野瞪大了眼睛，看向琉璃的视线都收敛了几分。
前一秒他还在想每个成年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了。
按地球年龄来看，琉璃压根没有成年！
“15岁？是你们星球的叫法么？”
“是，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赏金猎人的？”
“唔，自从我爸被关进监狱后，我就去当赏金猎人了啊。”
琉璃歪着脑袋说道。
“半光闪前么？也就是说……你特喵的9岁就开始开着星舰到处跑任务了！？”
陈野人都傻了。
“呃，没那么早，星舰0.2光闪前才贷款买的，之前我都是跟着赏金猎人团跑任务的。”
“他们能要你？你应该还没成年吧？当赏金猎人没有年纪要求么？”
“呃！其实有……”
琉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发丝。
“那你？”
“因为官方是根据身体发育程度来判断成年与否的嘛，所以我就去打了一针生长药剂，就迅速长成了现在这样，他们就认定我成年了……”
“？？？”
陈野真傻了。
一名9岁痛失父亲的少女，为了赚钱救父亲出狱去打了生长药剂，强行把自己变成了成熟女人，然后在星空中当赏金猎人四处漂泊赚钱……
如此活到了15岁，遇上自己这么个“星空大少”，不惜牺牲色相也要讨好自己，生怕自己不付尾款……
蓦地，陈野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手掌搭在琉璃的肩膀上。
“琉璃！”
“老板……咋了？”
“好好干，尾款我一定会付你的！”
“啊？我我我相信老板！”
“所以你要听话！”
“啊？”
琉璃歪着脑袋满脸不解。
她都穿成这样了，还不算听话么？
“现在，立刻，马上，把衣服穿严实点，在我这，你没必要学那些‘赏金名媛’，你就安心做任务内的事就行了！”
“可是，可是……”
琉璃的脸突然变得通红。
“嗯？”
“我没衣服穿了，之前的衣服全汗透了，换洗的衣物又在自己的星舰上，本来想去副驾驶舱打开烘洗衣物的功能，老板你又在睡觉……”
“……”
陈野连忙起身让琉璃去烘洗衣物。
十分钟后，穿戴严实的琉璃重新坐到了陈野面前。
“这样就好多了。”
陈野拍了拍琉璃的脑袋。
知晓了琉璃的年纪后，他再也无法直视对方的色相了。
“老板果然还是嫌弃我么……”
琉璃的表情有些委屈。
倒也不是想当赏金名媛，纯粹是人生中第一次展示女性魅力，却反复遭遇滑铁卢，实在是让人自尊心受挫。
“等到了先驱星球的星港，我会把尾款直接付你，你安心做事就行，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陈野给了她一记脑瓜崩。
“是嫌我心理年纪太小了么？”
琉璃完全没听进去陈野的话。
陈野无语了，本想着骂她两句，但突然反应过来，琉璃或许有很多社会经验，但在人生成长上，一直是无人引导的状态，容易陷入思维误区也很正常。
毕竟才15岁，陈野那个年纪还在骗父母零花钱呢，能有多大的出息。
“琉璃，你听我说！”
陈野认真看向对方。
“老板你说……”
琉璃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你很漂亮，也很有魅力，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你之前遇到过很多对你图谋不轨的男人吧？”
“嗯……”
琉璃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你的颜值魅力没问题，只是每个人看待魅力的角度不同。”
“在社会上，有许多低俗又恶劣的人，他们只能看到你身上的性价值，这并不能证明你就是有魅力的，相反，你如果迎合这样的欣赏，反而是在损伤自己的魅力。”
“好比如刚刚，你做出那样的行为，于我而言，魅力是在扣分的。”
“我选择你来当我的向导，欣赏的是你主动搭讪的勇气，被污蔑时率先为父亲正名的义气，以及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独闯星际的魄力，这些是我愿意付你尾款的理由，而不是你用色相来讨好我。”
“……”
被陈野赤裸裸的点破，琉璃的脸红得快冒烟了。
“当然，我并不是责怪你，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你，之后的人生，全靠你一个人去领悟，去学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足以证明你的优秀了，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处理上，你确实容易误入歧途。”
说到这，陈野拍了拍琉璃的肩膀。
小姑娘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陈野化身陈教父，给琉璃上了三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
直到餐盘里的肉食都凉透了，陈野才放过对方。
“老板，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父亲……”
琉璃的眼神中早已没了委屈，只剩无尽的麻木与生无可恋。
嗯，上完课的人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