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血腥味，这与无菌的会议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仍能感觉到季瑶手指在我脸颊上那如幽灵般的寒意，听到她在我耳边低语的声音在回荡。
桃花心木桌子周围的面孔变得模糊，满是猜疑与不信任的乱象。
指责声纷至沓来，像玻璃碎片一样尖锐，每一个都冲着我来。
“鲁莽！”一个声音怒吼道。
“贪图权力！”另一个声音冷笑道。
我精心构建的联盟，这是我们对抗迫近的黑暗势力的唯一武器，正在我眼前分崩离析。
我紧握着桌子边缘，光滑的木头贴着我湿冷的手掌，感觉很凉。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强迫自己呼吸，集中精力。
我稳稳地将文件摊在桌子上，黑白分明的证据与房间里混乱的局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当我陈述事实时，只有低沉的喃喃声作伴，每一点都像精心放置的石块，在重建我们联盟摇摇欲坠的根基。
低语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沉默。
我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着不确定，不信任之墙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希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脆弱，开始在我心中扑腾。
然后，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证明不了什么。这只是你的又一个阴谋，丁。”吴议员满脸不屑，靠在椅子上，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无法确切解读的东西。
那脆弱的希望破灭了，碎片像风中的尘埃一样四散。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一只沉重的手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抬起头……
……
上了周队长沉稳的目光。
“我见识过丁的行事作风，”他低沉地说道，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他可能会得罪一些人，但他有胆识也有头脑来完成任务。”他讲述着我在压力下思维敏捷的故事，那些拯救了生命的决策，避免了灾难的抉择。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着怀疑之墙，每一则轶事都是重建信任根基的一块砖石。
人们开始点头。
赞同的低语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就连孙，我们那总是躲在层层代码和匿名身份背后、神经兮兮的黑客，也尖声说道，他的声音颤抖但很坚定：“是他给我弄到的情报，在澳门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情报。他做到了。”
我对他们坚定不移的支持涌起一股感激之情。
我抓住这个机会，详细阐述了一个修订后的联盟结构计划——一个建立在透明和共享情报基础上的计划。
每个成员都能获取所有相关信息，并且将共同做出决策。
这并不完美，但却是个开端。
这是一种重建已遭受严重破坏的信任的方式。
吴一言不发，表情难以捉摸。
他手指相抵，目光凝视着桌子远处的某个点，下颚微微抽搐是他内心动荡的唯一迹象。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表示同意。
大家握手，许下承诺。
片刻之前还充满猜疑的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起来。
一种谨慎的乐观情绪弥漫在房间里。
但当我隔着桌子看向吴，看到他眼中那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闪烁——不完全是得意，也不完全是恶意，而是完全不同的某种东西——一股冰冷的恐惧爬上我的脊梁。
这份协议、重新建立的联盟、同志情谊……
这一切感觉……
太容易了。
就在我正要说出自己的不安时，灯光闪烁起来，房间陷入黑暗。
桌子周围回荡着一片惊呼声。
然后，一个冰冷的低语声打破了寂静。
“检查你们的口袋。”应急灯微弱的发光闪烁着亮起，在房间里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我的手本能地伸向口袋。
空的。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在我身旁，季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手紧握着喉咙，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很大。
她举起一个小巧的、雕刻精美的木盒，不比我的拇指大。
这个木盒和我父亲多年前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我一直把那个锁在我的保险箱里。
她是从哪里得到它的呢？
“检查你们的口袋。”低语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似乎是从墙壁本身发出来的。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拿出了相同的盒子。
就连吴，他一脸困惑震惊的表情，也举起了一个，他的手指抚摸着精美的雕刻。
一股比空调房里更冷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梁爬下。
这些盒子……
它们本应是独一无二的。
传家宝。
代代相传的。
怎么每个人都有一个呢？
周队长脸色苍白，把他的盒子猛地摔在桌子上。
盒子碎了，裂成了十几块，露出……
什么都没有。
空的。
就像我的一样。
就像其他人的一样。
一阵恐惧的涟漪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灯又亮了起来，在昏暗的应急灯之后亮得刺眼。
突然的光亮显示……
什么都没有。
没有入侵者。
没有强行进入的迹象。
房间和我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除了这些盒子。
以及像裹尸布一样缠着我们的、愈发强烈的恐惧感。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很干。
“这……这毫无道理。”我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季瑶捏了捏我的手，她的触碰出奇地有力。
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在她唇边浮现。
“不是吗，丁宇？”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冰冷的意味。
“或者也许……这非常合理。”
她松开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睛在刺眼的荧光灯下闪烁着。
笑容扩大了，露出一点尖锐的东西，某种……
掠夺性的东西。
“毕竟，”她轻声说道，目光扫过桌子周围那些惊愕的面孔，“我们都在玩同一个游戏，不是吗？”
灯又闪烁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
在光亮的红木桌子的反光中，吴身后有一个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动静。
一个影子。
一只手……
伸着……
向着他的脖子。
“吴！”我大喊，但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下去。
因为当我惊恐地看着时，那只手不属于潜伏在黑暗中的一个模糊身影。
它属于……
吴。
他慢慢转过头，我在他的表情里看到的是一种冰冷而陌生的东西。
“游戏。”他低语着，声音沙哑刺耳，他的手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