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沈玉书咬着牙,绝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您要怪就怪我,是我无故离宫不理朝政,和朱颖无关。”
换做平时,他是万万舍不得让血玷污了姬无月半分,但此刻,沈玉书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朱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挨打挨骂。
虽已断了情缘,但他说到底也是个男人。
要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
“你这贱人还敢为她说话?!”姬无月火气瞬间飙到了顶点,理智全无,抬腿往沈玉书胸口用力踹去,“别拿脏手碰朕,朕嫌晦气!!”
“噗!”
沈玉书才休养没几日,身子骨本就弱,哪里经得住这般对待,又一口鲜血猛然吐出,浸得床单都在湿哒哒地往下滴着那红色粘稠的液体。
“阿书!”
朱颖惨声尖叫。
她扑上前,慌慌张张用手去擦拭沈玉书唇角的血迹,可那股血却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一阵一阵地往外涌。
“阿书……”
两行清泪从朱颖眸中落下。
沈玉书意识迷离,已无法支撑自身,虚弱地靠在床榻上,眼里的绝望逐渐变为平静,就好像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而他,只是个冷漠的看客。
朱颖哭着将他放回床褥里,盖好被子,转头,面目怒极。
“姬无月!你丫的有病是不是?沈玉书身患绝症,本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你不慰问关心也就罢了,还下如此重手,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都说了没有没有没有,你死活一口咬定说我俩不干不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依我看,你这女帝当得也不怎么样,难怪司天监那群人不服你管教,是我我也不服!!”
她以前还以为沈玉书进了宫是去过好日子了,所以才不要她、不要朱家。
结果姬无月就这般待他?
无论是出于君臣,还是出于夫妻,姬无月都没有资格如此糟蹋她朱颖放在心里爱慕了整个青春的男人!她凭什么!
“什么绝症?”
姬无月一愣,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呼吸情不自禁停了半分。
沈玉书的模样的确不正常。
可……
念及过往种种,姬无月胸中刚刚涌起的疑惑和怜惜,瞬间又被她压了下去,绝美容颜上只有冷笑:“装得还挺像,沈玉书,你又想出什么新把戏来吸引朕的注意力了?”
这脸白得,也不知道抹了多少脂粉。
还有这血,颜色味道还挺逼真。
看样子是下功夫了。
“装?”
朱颖实在听不下去,上前两步,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气笑了:“看来你是真眼瞎,寻常人装病能装成这幅样子?”
她原本还想再说一句“你算老几,喜欢我们家阿书的女子满京城都是,他凭什么要费尽心思只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她突然想起,京城传闻里,沈玉书的确是爱惨了姬无月,甘愿为她赴汤蹈火,俯首称臣。
心中不甘骤然升起。
朱颖既难过又愤怒,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闭的俊美男人,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打了一拳,又闷又疼。
“哼!”
姬无月见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心中愈发烦躁。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不想再看见这贱人半分半秒。
沈玉书折腾这么一大圈,又是失踪又是和旧情复燃的,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吸引她来瞧他一眼?
再继续留于房中,当真是便宜了这贱人!
“沈玉书,朕知道你是装晕,听得见朕的话。”
“明日,要么回宫上朝,要么,就永远别出现在朕面前!!”
说吧,姬无月板着一张脸,抚袖离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慌张弯腰替沈玉书把脉治疗、一遍遍叫着他名字的朱颖,以及缓缓睁开眼睛、面目漠然的沈玉书。
……
夜里。
偌大的皇宫星星点点燃着几盏宫灯,为一片死寂添了些许人间气。
华丽凤榻上,姬无月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沈玉书躺在床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朱颖挡在他身前,一副要和她拼命的下贱模样,挥之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
在不知第多少次试图入睡失败后,姬无月恼极了,干脆翻身坐起来。
一个害死了大将军的贱人,她怎么就非要想着他?还嫌他在面前晃得不够多吗?
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姬无月烦躁地拢紧衣裳,朝着守在门外的宫人挥挥手:“去,宣太医,给朕拿点助眠的汤药来!”
“是!”
片刻,须发皆白的老者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殿内,低头跪在床榻边,恭恭敬敬呈上热乎乎的甜汤,又伸手去为姬无月把脉诊断。
“嘶……这脉象好生奇怪。”
太医皱着眉头。
他前些月为女帝把脉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仿佛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其血脉中互相抵抗,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女帝身体并未出现异样,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说什么。
但眼下,这两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冲撞得愈发厉害,似乎有一方力量比之前弱了不少,隐隐有衰退溃败的趋势……
“怎么奇怪了?”
姬无月揉着太阳穴,闭眼,烦闷,随口一问。
“依臣之见,陛下日理万机,操劳过度,心绪波动,以至于神经衰弱导致失眠。建议陛下近日节省精力,可将不紧要的政务分派给诸位大臣处理,更莫要为无关之人、无关之事浪费精力心神。”
心绪波动?
姬无月嗤笑一声。
也是,她今日的确被那两贱人气得不轻。
“好,朕知道了,日后朕不会再多为那贱人动一回气,更不会再多看那贱人半分!”
沈玉书,自私自利,无耻下流,根本不配!
姬无月咬牙,挥手让太医退下,眼看着那道身影就要退出寝宫外,又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声:“且慢。”
“沈玉书他……这些日子可有去过太医院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