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顺着护城河岸边,往前走。
她面无表情,眼中情绪,被她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越是冷静无声,心里越是疼得厉害。
做了多么次彻底陌路的决定,可每一次,都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她总是隐隐觉得,可能,或许,她跟许问舟之间还有别的路能走,只要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放下他。
即便,她曾说狠话推开他,即便,她选择去皇城。
前往皇城前一日,她将那把伞送去许氏商行,又何尝不是在期待着许问舟能来见她,给她解释一下洪小姐的事情呢。
可是……他那日没有出现。
而今日,他也答应了向前看。
他,也真的决定放手了。
而她,又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呢?
夜临跟在她身侧,与她并肩前行。
“今晚随我一起回皇城吧?”
赵南星脚步一顿,侧目看着他,“这么晚你还要回去?”
夜临轻点了一下头,“朝中有事,明日一早要进宫。”
赵南星清浅扯了扯唇,“那你先回去吧,不用陪着我,我醒一醒酒就回去,不想被家人看见我的醉意。”
夜临伸手,抓着她冰冷的手掌,“我不放心你。”
赵南星挣脱开他的手,“有什么不放心的,这点事儿,我能释怀。”
“那我明日下午来接你?”
“不行。”
“那后日?”夜临殷切盯着她。
“不行。”赵南星抬眸与他对视,“最近商会里面有事,我想等着把商会的事情处理完再去皇城,而且我忙完自己会回,你来接我做什么?”
夜临眼底暗了暗,流露出一抹委屈之色,“你多在云城一日,我就多忐忑一日,赵南星,我夜夜不得安稳啊。”
赵南星晃动一笑,“侯爷的意思,要我因为你,撇下我自己的事情不顾?”
夜临瞧见她眼带笑意,眸中并无不开心。
寒风吹动她衣袍,他将手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双手顺势搂住她,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好吧好吧,你的事情为重,但我后日来接你,你不可以拒绝。”
他的肩膀很宽,他身上的温暖,包裹着她全身,让她没受丁点冷风的吹拂。
她怔了一瞬。
夜临因为她没有抗拒他的拥抱而心神荡漾,笑看着河面,眼底的柔情,浓稠得就像化不开的春色。
此时此刻,他是如此满足。
赵南星很快推开他。
“不用,后日不见得能忙完,我自己回,别来接我。”
夜临心头急得想跺脚,“还有二十二日就是我及冠宴了,你再不回,就来不及了。”
及冠宴倒是次要。
重点是她在云城,他不放心啊。
还有,他想她啊,朝思暮想啊。
赵南星抿唇沉思。
“那我尽量吧,你哪一日及冠来着?”
夜临一怔,气笑了。
那张绝色面容,在月光下,一下子变得铁青,心里酸楚得不行。
她竟然连他那一日生辰都忘了,他可是提醒过她好多次。
他将她拉过来,俯身,在她耳边轻语,“下月初十,初十,初十,赵南星,你答应了我的事情,都这么不上心吗?”
赵南星撇撇嘴,双眼一弯,嫣然浅笑,“知道了。”
她仰头,意味深长睨了他一眼,闪了闪目光,转身,脸上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我回去了。”
“我送你。”夜临跟上去。
“你不是要回皇城吗?”
“就算回皇城,也得先送你回去。”
……
回到宅院,刘桂兰和周氏还在院子门口等着赵南星。
看见她回来,刘桂兰上前拉住她。
“天这么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在外面走了会儿。”
刘桂兰随她一起走进她先前住的屋子,坐到木凳上。
周氏将烛台点亮,屋内灯火通明。
“南星啊,你坐过来。”刘桂兰拍了拍旁边的木凳。
赵南星坐过去。
刘桂兰小心望着她,“今晚你三婶说了说你的事情,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只是奶奶想告诉你,人生没有迈不去的坎,咱们不要对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太过伤心。”
周氏走到她身侧,“是啊,南星,一切都会过去的。”
赵南星仰头笑了笑,“我知道的。”
她本来也已经不再耿耿于怀了。
周氏瞧见她眉眼中没有惆怅了,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你能想明白就好。”
刘桂兰也宽了心,叹了口气。
“那你早些歇息。”
“好。”
周氏扶着刘桂兰起身。
刘桂兰走到屋门口,忽又回头,“对了,今晚忘了问你,青娃在皇城如何了?”
周氏连忙开口,“娘,青娃在皇城学医,肯定是好的啊。”
赵南星与周氏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嗯,他挺好的。”
刘桂兰点点头。
赵南星坐在木凳上,沉思许久,直到月亮西沉,她才回到榻上睡觉。
翌日,她被院内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张氏慌不择路跑进屋子,“南星,南星,我们铺子被烧了。”
赵南星一掀被子就起身,“铺子被烧了?哪家铺子?”
张氏带着哭腔,“花市街总店,我们总店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