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一听,当即恼了,“不就是做个早饭,咋还委屈你了,长宴可是要吃饱睡足念书将来好考状元的,你到底是有多懒,才敢把主意打长宴身上?”
老虔婆说这话沈小棠就不爱听了。
“奶,你也知道长宴念书得吃饱睡足,那娘一天到晚不停地干劳力活儿,你咋就看不见她吃不饱睡不足,光喝稀的没稠的?就这一个窝头还不兴当闺女的心疼娘让一让,长宴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竟还舔着脸要,我不过给他开个玩笑,咋就值当你发这么大火?”
她在心中腹诽:既然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读来也无用,干脆别读了,正好家里劳力缺得厉害!
孙氏一张老脸瞬间黑如锅底,老大两口子一脚踹不出个屁,小孙女儿胆小,见人说话都结巴,唯有这个二孙女儿,活脱脱就是个刺儿头,这两年同她顶嘴的次数是愈发多了。
“不够吃下次就早点儿收拾利索,一到吃饭就懒驴上磨,大家饿着肚子都等你吃饱再吃不成?”
孙氏心中窝火不已,都说继娘难当,她这个继奶当得更是心累。
沈小棠对继奶的诡辩嗤之以鼻。
她们大房忙活一早上,其他人都残废了似的撅着屁股睡到日上三竿,等饭做好了,所有人瞬间就痊愈了,饿死鬼投胎一样不要命的往嘴里送,今天能留给她们两个窝头都是好的,因为她爹去镇上的酒楼送豆腐和鸡蛋还没回来,他的量早不知进了哪个狗肚子里,还恬不知耻的责怪她们懒驴上磨。
“既然奶嫌我们大房干活儿不利索,不如交给别个儿去做,实在不行奶你做也是一样,你可是咱们沈家最能干的,俗话说能者多劳……”
刘氏立刻扯了扯女儿的衣袖,示意女儿不要再顶撞婆母。
沈长宴作为家中长孙,被爹娘和爷奶视为眼珠子捧在手心儿长大,吃的穿的都紧着他,他觉得多吃个窝头本就理所当然,哪里容得沈小棠讥讽他,当即将喝干净的碗往沈小棠面前一丢。
“不给就不给,让你做早饭心里有气儿也别往我身上撒,谁让你是个丫头片子,你要是男儿也能去学堂念书,或许还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
有长孙帮忙搭腔,孙氏眉眼都舒坦了,亲生的果然不一样,不像长房生的白眼狼。
“长宴说的在理儿……”
在理个屁!
沈小棠端着自个儿那碗还没动的稀汤,“砰”的一声往沈长宴面前一放,稀汤溅出来半碗水。
“对,你是男儿,以后考中状元还能让咱们老沈家祖坟冒一回青烟儿,我们丫头片子饮碗水都能饱三天,这碗汤可是我今早的饭,来……让给你,这一碗下肚咋说也能饱一天,晌饭晚饭都省了。”
“你……”
他每天早饭一个鸡蛋、一个窝头、一碗糙米粥,何时喝过漂着青菜叶子的稀汤寡水?
沈长宴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死丫头以此挤兑他,偏他还找不到话来反击。
最疼爱的长孙落了下风,孙氏听得心头直冒火,“蹭”的站了起来,脱鞋就要往沈小棠身上呼。
“死丫头,惯得你了,一大早就开始挑事儿,你要不想吃,最好以后都别吃了,正好家里口粮紧缺……”
她在沈家向来说一不二,就连老大两口子都不敢在她面前多放一个屁,这贱丫头竟然敢挑衅她,不是念着老头子,刚刚沈小棠一开口,她就收拾了。
收拾好笈囊的沈老先生眼角余光扫见正要进大门的长子,立刻咳嗽两声提醒老妻。
“咳咳咳——”
孙氏扭头看见进了大门朝他们走来的继子,脸色变了变,她随手丢下鞋子伸脚踩上。
也不知刚刚的事情继子听到看到了几分,孙氏一改阴郁的表情,脸上堆起笑容,又开始指挥二孙女儿。
“青川回来了,快,小棠快去给你爹单独再做一份早饭。”
哼,只要把老大拿捏得死死的,随那贱丫头咋折腾,左右不过是赢些嘴仗多逞些能,掀不起啥风浪就是了。
沈小棠心中气愤不已,老虔婆面子功夫做得足,任凭她咋给爹洗脑,爹始终觉得孙氏这个继母做得已经十分难得了。
分家之事任重道远,她得尽快当着爹的面儿拆穿老虔婆的真面目才行!
沈小棠眸光微闪,“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小厨房,又是一顿忙活。
院子里,沈青川拿出一个泛黄的小布袋,里边儿呼啦响了几声。
“爹,这是今晨镇上酒楼账房结的银钱,豆腐一百六十文,鸡蛋二百一十四文,共三百七十四文。”
沈老先生眉头微皱,“上个月咋这么少?”
“上个月连着下了七八日雨,豆腐鸡蛋一共往镇上送了二十二回,比着先前是少了些。”
听儿子解释完,沈老先生这才缓和了脸色点点头。
“青川,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爹客气了,儿子是家中长子,理应多扛些担子替爹分忧。”
“等会儿吃完,早些去田里。”沈老先生扯了扯唇,难得给大儿子一个好脸色。
“诶,儿子明白。”
孙氏盯着钱袋子挪不开眼,伸手接过继子手里的钱袋,转身回主屋儿数钱去了。
沈老先生则拉着撇嘴瞪眼的长孙,喊着其他的儿子孙子走出家门,往村学堂走去。
院子里就剩下沈青川和妻女几人。
“爹,您先坐坐坐……坐下,歇歇。”
胆小瑟缩的小玉,等人走了才敢起身伸出瘦黄的小手牵着爹的衣袖,开口说话。
沈青川笑着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好,玉儿真乖。”
刘氏欲言又止,终是没开口。
这时,沈小棠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糙苞米粥和几个黑窝头出了小厨房,伸手放在爹前面。
“爹,你快趁热吃了,窝头凉了硌牙。”
若不是算准了今早爹会带上个月的账钱回来,老虔婆才不会主动开口让她给爹单独再做一份早饭。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这下好了,她这老实木讷的爹,又会一如既往的被老两口继续拿捏。
沈小棠四处望了望,二婶娘母女已经躲屋里绣花去了,三婶娘的织布机子也响了起来,确定没人,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快速剥皮塞进妹妹手里。
刘氏和小女儿瞬间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