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来越大,马上就能到家。
临到门口,我将少女放下,她却给我一顿拍打。
“打我干嘛?”
“不为什么,就想打。”
“好的。”
“你就只会好的?是不是又找打?”
作为成熟心智的人,只要不是情商太低,或者不是神经太大条,再或者不是太过轻视对方,肯定能意识到此番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当然不是,我还会说别的,你看上去好美啊。”
“是真的吗?你说的真心话?”
“举个例子而已了。”
“那就是骗我的?我看你是真的找打……”
“先别动,等一下。”
不知怎么回事,天空飘落一团雪疙瘩,偏偏在她的头发上积下。
仔细一看,感觉好神奇呀,此刻我也更加确信了,她如头顶一抹光亮的天使的想法。
但既然叫住了她,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要把这一抹白色拂去,省得孩子们看到会被笑话。
“好了,这下更美了。”
“那你…呃……喜欢吗?”
“肯定喜欢啊!不过你咋吞吞吐吐的?是在害羞吗?”
“没有哇,我们进去吧。”
“啊!?……”
二十多岁了,不能说不懂这几句浅显的话,但明白过来后确实也已经晚了。
女孩躲进门内,机会稍纵即逝。我不由得后悔起来,自己不应该跟她开玩笑的。
那有没有可能找补回来呢?眼下看来今天是没希望了,因为一群人围上来问这外问那。
“你俩在外面干嘛呀?亏我们在家找半天都不见人影,怎么出门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啊?”
“不好意思,是我的过失。本想着就一会儿,也没想到耽误这么久。”
面对在场唯一一个大人的问话,我抢前做出回答。然而由于偏题了,对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们俩。
“约翰你还没说,去这么久是在干啥。”
“去向克里斯求证了一下。”
“克里斯?求证什么?”
“这你就慢慢猜吧,或者你直接去问问他。”
真实情况虽然没啥,但我却不想让孩子们听闻,然后对私底下少女我俩议论些有的没的。
同时也为了快速脱身,我不假思索地编了此番谎话,没想到却引起格蕾丝的满脸惊讶。
“格蕾丝,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去见克里斯了?”
而纯真的格蕾丝,此刻如同玩偶般,问了就只会点头,不问就木讷得发呆犯傻。毕竟少女的小脑袋瓜本就还没发育长大,又处于惊恐中怎么可能清楚地答复女人呢。
真是可怜的小姑娘啊,好想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她。可这么多人不太好张嘴,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我也变成了哑巴。
“唉,瞒不过呀,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们都过来一下吧。”
一点没逻辑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而且说真的,自己都有点被绕晕了,更别说现场的其他人了。
莫不是我胡乱编的谎言诈出了啥秘密?怕是也只有这一种答案吧。
众人连同我踏着踌躇的步伐,随后来到大厅当间陆续坐下。
“都到了?没少人吧?”
“到了!”稚嫩的声音齐答。
“对不起,中午我骗了大家。”
女人并没有着急续起下文,而是看着孩子们叽叽喳喳。
“她到底骗了我们什么啊?不会劳伦斯神父还没死吧?”
“谁知道呢,突然来咱家,还莫名其妙的。我猜测不管等一会儿她说啥,但之前说替劳伦斯照顾我们肯定是假的。”
“为什么?她很真诚啊,还给我们礼物了呢。”
“杰克,你未免也太单纯了吧,难道大人骗小孩也会脸红吗?不过也是哦,要是看脸就能看出来真诚,你就不会被一些小玩意儿收买了”
“鲍勃,你说的没错,那你怎么猜出来的呢?”
“你动脑子想想,有这种可能吗?平白无故来一个人就说要照顾你,而且还是跟来历不明的约翰一起。再者说这是他到这儿之后第一次出门,不仅劳伦斯说死就死还能立马找个人代替,杰克你不要告诉我真当世界上都是牧师那样的好人吧。”
“听你这么说,确实你是对的,鲍勃……”
交谈的双方是两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他们比我早来此地才能声音洪亮到如此毫无顾忌。
这确实是足够胆大心细的敌意,就算听到这种涉及自己的非议,我也不好当场向两人施以还击。
只不过总忍着肯定要生气,女人的话音恰好响起,两人随即销声屏息。
“停停停!都不要讨论了,我这就和大家坦白。这也确实怪我自己,一时压制不住情绪,才做出了承诺要留在这里。现在我得承认这是没有认清自己,因为照顾大家用到的钱肯定不会少,而我却又不具备劳伦斯那种宗教事务能力,所以不可能一直像他那样陪你们待在家里。”
“那你说的要照顾我们,这从根本上不就是骗人的吗?”
“不不不,这我没骗你,更没骗大家,照顾孩子们同样是我和劳伦斯之间本就有的承诺。”
“什么时候的?”
“昨天他死前。”
“那你都不在这留着,又怎么照顾我们呢?”
“我只是需要外出去工作,那肯定是会回来的,不然挣钱干嘛,你说对么?”
“那你做的什么工作?我们或许可以帮忙的。”
“不用了,你们只要安心长大,这话中午我说过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呢,我们总得确认一下哪句话是真的。”
“请大家放心,除了刚才提出来的,其他绝对都是真的。”
女人耐心和孩子们一问一答,大厅里的氛围渐渐地又变得融洽。甚至在我之后来的孩子中,有问昨天和那会儿提到的劳伦斯是哪来的,还有其他一些比我早来的孩子在帮忙解释着。挺好挺不错,至少事态的发展不如我推测的那么险恶。
那么我想的是啥呢?无非就是极端悲观的情况,格蕾丝否定其先前的所有许诺,然后引起孩子们众怨和无尽的怒火。
这种情况倘若真出现了,不可谓不是酿成一场大祸。毕竟我自知,对这群无拘无束惯了的孩子们无可奈何。诚然我也明白,他们如今成长为这样离不开自己半年多的孱弱。
有一说一我是真怕了,通过刚才偷听的议论可知,自己早已在同类中人见人不爱。于是不免想要逃脱那苦海,可却偏偏有人还要让我难做,非得把我逼成个讨人厌被人嫌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