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与陈黑子,黄葛等八人分别时,便已叮嘱他们,会同石前等另外十二人先去东宫湖!
却一个没走!
“湖口封了!”石前道。
这是一个在相貌上可以跟彦玉君并称双玉的人!
一般农家百姓,如此俊颜,八九岁便会被富家大户买为奴仆小厮,能在农家长大成人的,孩少时竟没有遇见过为贵家寻奴婢的人牙子,都是有大运气的!
“湖口封了?”牛摩天吃惊道:“咋封的?恁大湖口!”
“五艘七丈楼船,几十艘小船,铁锁连横,封的严严实实!”
“楼船?”石磐奇道:“王家有水军?”
“是吴州水军!”
吴州在陈州之东,东宫星图大半在吴州境,吴州再往东,便是有千湖之称的坎州,吴州水系,虽不如坎州八分水两分陆,却也有六分水,是以陈州官兵,半是水军。
“竟是吴州水军?”石磐奇道。
此世类似的魏晋,世家几于朝廷同侪,虽称一统,实为割据。
在陈州,王家手令比朝廷令旨管用,但令不出陈州。
吴州望族为魏家,族长魏隐,御史中丞至仕,名望势力都比陈州王家更盛一筹。
两州相邻,和少战多,几世纠葛,皆知不睦,号为世仇。
魏家怎会为王家之贼,出动自己的水军?
石前摇摇头,他也不知缘故!
“桃蹊和择三呢?”陈世非问。
二十兄弟,此处十八,只李桃蹊,姚择三不在!
“去探听消息了!”
就在此时,空中鸽哨,由远而近,石前伸臂,一鸽从空中落下!
“是桃蹊二人的信!”他说着,从鸽腿处拿出一纸条,一看之下,脸色大变,失声道:“王家在烧芦苇荡!”
月牙湖,无论是湖中小岛或湖边水泊,多生芦苇,大大小小,无数芦苇荡,小则数亩,大则十数亩!
此时初冬,芦苇枯黄,一旦火起,此处便是死地,必须马上离开!
但是走陆?还是走水?
正在此时,一艘小舟如箭般从芦苇荡中冲上石滩!
两人从舟上跳了,如飞跑来,正是桃蹊和择三!
“快走!”桃蹊远远叫道:“官兵放火,快从西边烧过来了!”
“上船!”石磐道:“先到湖上再说!”
“湖上走不得!”择三又焦急的道:“官兵聚大小渔船近百,横列如梳,从西边梳过来了!”
“湖口还封着吗?”石磐问。
“封着!不过……”
“不过什么?”
“吴州水军极贪腐,差事敷衍,一般船只,塞银子就给过!”择三道。
众人眼睛一亮,银子,他们不多,但还是有些的,正是卖命时候,也不惜这些银子!
“但是……”择三又道。
“但是什么?”牛摩天急道:“你说话就不能一气说完?”
“水军手里有四张画像,我没敢近前去问……”
众人听了一怔,随即明悟!
石磐点头道:“我们四人露了相,应是我们四人的!”
“湖口过不去,湖上官船如梳,只能上陆!”石前道:“快走,趁官军还没来此围滩放火,一切到陆上再说!”
众人立即拿起各自包裹,跳起欲走!
“等等!”陈世非摆手道!
众人看向他!
“不能都去陆上!”陈世非道:“二十四人,目标太大!”
说着看向石前等人!
石前张了张嘴,随即沉默不语!
“你们二十兄弟,并未露相!”陈世非:“分批出去,拿钱买路,过湖口去东宫湖!”
“你们咋办?”石前沉声道。
“我们再想办法!”
“有啥办法!”石前急道:“湖中船如梳,陆上骑兵如网,你们能往哪儿去?”
“总有办法!”
“没法!只能杀一条路!”石前沉声道:“你们四人能杀几个?能杀条路?不能!唯一生路是,咱们二十兄弟一块,杀骑兵夺马,闯出陈州境,这是唯一的,可能的,生路!”
“绝无可能!”陈世非摇头道:“外面上千骑兵,四人和二十人没甚区别!绝无可能杀出去!”
“那是你们要在这等死!”石前恨声道。
“莫忘了我们的事业!”陈世非道:“我们,你们,早晚都有一死,死而已,不必为死者悲,反是生者更难!生者要把我们的事业做下去!莫忘了人人平等那个理想世界!你们出去,把修仙法传布出去,把仁义道德平等思想传播出去,这本不必我多说,但或许是最后的见面,我多说两句,不要去仙者和贵族中传播我们的思想,他们不可能认同的,他们要奴役百姓,讲仁义道德人人平等,还如何奴役百姓!要去百姓中,去穷苦人中传播我们的思想,只有他们才会理解人人平等的美好!你们要传他们修仙法,带他们把贵族打倒,贵族只有倒在地上,害怕被奴役的时候,才会讲人人平等!”
石前沉默着,没有说话。
“走吧!”石磐道:“莫做儿女态,我们干的就是随时掉头脑袋的事儿,再做儿女态岂不可笑?等建成美好的世界,那时再来讲儿女情长!你素来沉稳多智,这二十人队伍,你要带好,把他们带出去,让他们成为种子,遍世界播种出去!走吧,快走!”
石前抬头盯着四人看了片刻,回头招手道:“走!”说完,掉头不顾而去!
二十兄弟沉默着走了,石滩上又剩下兄弟四人!
死者犹已矣,反是生者难!
“咱们咋办?”牛摩天道:“在这等死吗?要是等死,俺老牛可要睡觉了,昨天跑了一天,又一夜没睡,俺老牛死前要睡个饱!”
三人听了,不觉都笑了起来,跟老牛在一块,死倒真是乐途!
“还能真等死?”彦玉君道:“无论何法,总要试过,挣命挣命,临死岂有不挣扎的!”
“咋挣?”
彦玉君看向石磐和陈世非!
石磐道:“水里有官船,陆上的郡县兵……兵都聚到这儿了,出了这儿块,反而空虚!”
“就是出不去!”彦玉君道:“骑兵在平野上梳,平野无遮无拦,骑马上看的又远,速度又快,一现身,准被他们抓到!”
“我是说城里!”石磐道:“城卫,衙役甚至衙中帮闲无赖,都在此处搜寻,城里反而安全,官府王家也绝想不到咱们敢会去城里躲藏!”
三人眼睛一亮!
“郡城太远,平野无遮,不易逃过骑兵,县城倒有可能!”陈世非道。
“所以,问题是……”石磐道:“怎么进县城?”
三人一时无法,各自沉默……
牛摩天站起来拍拍屁股道:“走吧!”
“走哪儿?”彦玉君诧异问。
“等火烧来?”牛摩天也诧异道:“先到陆上再说!”
四人没再乘舟,从草泊泥涂中,趟水向外走!
快出芦苇荡时,彦玉君突然道:“好像有一条渠,是直通城内的!”
“是!”石磐也想到了,点头道:“县主李家修园子,为引活水,发民役修的渠,从月牙湖到他家!”
“走这渠?”
“不好走!”石磐道:“渠好后,因说有百姓倒屎溺,渠上又筑甬道,封死了!”
“在哪儿!”陈世非道:“看看去!”
“篾儿摊附近!”石磐道:“先出芦苇荡,火烧过来就来不及了!”
四人匆匆在芦苇中钻行,也就盏茶时间,前方透光,已到芦苇荡边沿!
牛摩天在芦苇中钻的烦,看见光,快走几步,当先钻出,没了芦苇上下左右的遮挡,只觉心神一旷!
刚想深吸一口气,一抬头,就是一怔!
芦苇荡外面,草沟中,一队黑羽兵五人,正团团围坐,长刀放在身边,双手撕扯鸭腿,中间火堆上且烤着一串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