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马车才终于停下。
遮挡被拿下,清清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待适应了外界的光线,周遭景象才渐渐明晰。
四野无人,格外荒寂,唯有一村落静立。
看似平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
眼前所站之人,正是柳慕白。
“这是哪里?”
虞紫苏上前一步,满脸讶异。
“这是古槐村。”
柳慕白语气平静,淡淡回应。
“村中忽遭疫疾肆虐,死伤枕藉,至今病因成谜。
第三场试炼,便是要你们踏入其中,破除疫病之困。”
此言一出,五人皆心头一震。
“让我们去疫村?”
一声惊疑从人群中响起,清清侧目望去。
此人虽头套遮面,但嗓音和调调,一听就是孙济世。
“这等凶险,为何不见朝廷军医,反倒要我们进去?”
他声音颤抖,带着掩饰不住的畏惧。
“同为医者,无分先后。
面对病魔,如果大夫先退缩,又何谈解救苍生?”
柳慕白面不改色,眼中异常坚定。
“人皆有惧,然医者真谛,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言罢,他手指轻扬,指向一旁。
“立下生死状,你们便可进去了。
记住,五日为限。”
柳慕白语气一顿,目光逐一掠过五人。
“五日之内,若你们未能破局,那么......
朝廷便会封锁此地,以火焚之。”
清清闻此惊言,双眸倏地睁大。
她深知疫病根治之道,便是找到并阻断传染源。
如若无果,柳慕白所言,便是唯一的解决手段。
此举无异于将一村生灵推向绝望。
不知为何,清清耳畔隐约捕捉到微弱的哭声。
昔日水患后哀嚎悲鸣的场景,竟与眼前荒凉的村落渐渐重合。
“不!我不进去!”
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响起,引得众人侧目。
那人正是当初仅次于虞紫苏的第二名。
此刻他面容扭曲,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虞紫苏柳眉紧蹙,厉声斥责道。
“你既入医道,怎能临阵退缩,置人性命于不顾?
你良心何安!”
“哼,良心?”
第二名冷笑一声,恐惧之中更添愤慨。
“我学医是为了出人头地,可不是来送死的!
你们要当圣人尽管当去,我可没那么傻。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神医传人的虚名!”
说着,他转身便朝马车奔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若还有人想退出,此刻便可同他一起走。”
柳慕白面色如水,双眼更添几分冷峻。
清清微微仰头,望了望天。
阳光被乌云吞噬,冷风呼啸,寒意直透心扉。
“柳大人,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柳慕白转而望向清清,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你只有去与不去的选择,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不是谈条件,是请求。”
清清自腰间抽出那块抹布般的手帕,递到了柳慕白面前。
“若我没有能走出来,求您遣人每月去药王谷,为我爹缓解咳疾之苦。”
柳慕白神情微滞,却见她眼中一片澄澈。
“还有,莫要让他知道真相。”
村中景象更为凄凉。
虽是白天,却笼罩着一层淡淡雾气。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开口的是和孙济世并列第三的人。
他叫叶回春,三十多岁,看上去憨厚老实。
“你问这种小丫头片子?”
孙济世指了指虞紫苏,不屑冷哼。
虞紫苏柳眉一挑,当即反唇相讥。
“你就输给了我这种小丫头片子。”
孙济世顿时涨红了脸,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他刚要开口反驳,就听清清声音响起。
“这不是雾,是毒障。”
她小脸紧绷,神色凝重。
“这村里,可能有什么影响巨大的毒物。”
三人听闻,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孙济世瞬间噤声,慌乱地朝四周张望。
清清稳住心神,沉声问道。
“有没有带避毒丸?”
她害怕得不行,但见这三人比她还慌,只得竭力保持镇定。
三人闻言如梦初醒,纷纷各自翻找包袱。
虞紫苏刚把避毒丸拿出,抬眼却见清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吃?”
清清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没有避毒丸。”
虞紫苏的目光当即转向另外两人。
叶回春面露难色,有些愧疚地摇了摇头。
“我……我只有一颗。”
孙济世则撇了撇嘴,斜眼瞟了瞟清清,满脸不屑。
“我有也不给!”
虞紫苏气得发抖,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
“你是欠揍!”
孙济世却也不甘示弱,抬手挡在身前。
“怎么,你还想试试?这次可不是醉清风了。”
且不论两人先前过节,便是为了赢得比赛,他也断然不会出手相助。
“好了,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清清警惕地望向孙济世,将虞紫苏挡在身后。
虞紫苏胸脯剧烈起伏,考虑眼前处境,只得强压怒火。
她咬了咬牙,硬生生将药丸掰成了两瓣,塞到清清手里。
“早点结束,早点从这鬼地方出去。”
清清一愣,目光逐渐坚定。
“好。”
孙济世一边嘲讽,一边大摇大摆向内走去。
“你们几个蠢货滚远点,不要拖累我!”
他身带数种珍稀灵药,自信满满。
只觉即便问题难解,自保亦是绰绰有余。
倒是那些人,连避毒丸都没有,别最后再觊觎上了他的药。
“这种时候单独行动,你是不是找死!”
清清杏眼圆睁,已是气急。
她固然讨厌孙济世,但一来也没到要他死的程度。
二来村中病患少说也有百余人,唯有四人协力,方能觅得一线生机。
“那……我跟着孙少爷一起。”
叶回春一番思量,终觉孙济世胜算更大。
清清又惊又忧,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眼下还未开始,就已先起内讧,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心急如焚之际,脑海中忽浮现出江景深的身影。
倘若换作是他,面对此景,又将如何应对?
“咦?这不是顾兄吗?
你不是参加岐黄大赛吗,怎的在这儿吃东西?”
闻听岐黄大赛四字,江景深脚步微微一顿。
“别提了,简直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你知道吗,他们要我们签生死状,进疫村!”
那人说起时,仍不免愤愤。
待要继续开口,忽觉衣领一紧。
待要发作,却对上了一双冷冽如霜的眸子。
他瞬间噤若寒蝉,半句也不敢多言。
“疫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