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辰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那一团黑漆漆的阴气逐渐显现出身形,露出一张小家碧玉的脸。
白清音立刻警惕地将二人护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陛下…真的是陛下,臣妾还以为看错了…哈哈哈,陛下来看我了,
尘儿,是你的功劳,母妃不凶你了…”女人的语气有些疯癫,白翊辰听了半天也没想起她是谁。
女人见状,又化作一团黑烟,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果然,陛下不喜欢臣妾,白落尘都怪你没用!”
凤语苏柳眉紧蹙,突然说道:
“这是…顺嫔。落尘的生母。”
白翊辰也想起来了,她是沈瑶溪。
白清音惊讶了一瞬,但很快便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她压低声音,小声对白翊辰说:“爹爹,你快叫她一声。”
因着父女间的默契,白翊辰立刻明白了白清音的用意。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沈瑶溪,朕记得你。”
沈瑶溪听见心爱的人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意识逐渐回笼。
她留下两行血泪,“臣妾参见陛下…”
白清音瞅准时机,咬破指尖,一滴锦鲤精血没入沈瑶溪的眉心。
沈瑶溪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如同抽丝剥茧般,渐渐从她的执念中抽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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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婆娘,钱呢,老子供你们娘儿吃喝,想出去逍遥一把,怎么了?”
男人恶狠狠地打在妇人的身上。
妇人紧紧护住怀中的小姑娘,瑟缩着说,
“相公,不是我不给你,钱都已经被你赌光了,剩下的都是咱们家要吃喝的钱啊。”
沈明闻言,打得更加卖力,
“一定是你这个臭婆娘偷偷给这个小兔崽子买了好东西。”
他余光瞥见妇人手上戴着的镯子,一把抢了过来,
“你既然没有,那就拿你老娘的遗物出来抵押。”
妇人泪流满面,费力去争夺,却被沈明狠狠掀飞在地,
“沈明,求求你,还给我。”
沈明一脚踹在妇人的身上,“滚开。”
随后扬长而去,留下妇人和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在地上哭泣。
沈瑶溪忍着惧意爬到娘亲身边,
“娘亲,对不起娘亲,是溪儿的错,溪儿没能讨爹爹欢心,害娘亲受苦。”
妇人擦干了眼泪,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不怪溪儿,饿了吧,娘亲马上就给你做好吃的。”
“这就是顺嫔的回忆吗。”凤语苏心疼的看着画面中依偎的母女,心中酸涩。
白清音小脸气得通红,
“他真是太坏了,打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白翊辰也黑着脸,厌恶道:“畜生不如的东西。”
画面紧接着一转,沈明拿着岳母的遗物去典当,换了四两银子,
“我呸,就这么个破玩意儿才值四两。”
他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放进怀中,
“算了,有总比没有的好。”
沈明在赌场上混得风生水起,靠着手中的四两银子愣是翻了几十倍。
他的脸笑得都乐开了花,总觉得自己还能赚更多,于是又一股脑地投了进去。
另一边,沈夫人发现沈明已经好长时间不回家,心中担忧不已,正想出去找他,没想到沈明满面春风地推开了门,
“臭婆娘,如今你夫君我已经是地方县城的一个当官儿的了。”沈明话语中满是得意与嚣张。
沈夫人当即一愣,“相公,你别骗我,做官哪有那么容易。”
沈明听了这话眉头紧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不懂吗?”
沈夫人一听大惊失色,
“难道你用那些钱买了一个官儿来当吗?那可是犯国法的啊。”
沈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我劝你少管我的闲事,本官现在可是有官职在身,你给我小心伺候着。”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内屋。
沈瑶溪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爹爹,心中暗自高兴:
太好了,爹爹当了官,她和娘亲的生活就要好起来啦。
沈瑶溪以为日子要好起来了,殊不知这是她这一生开始的噩梦。
好景不长,沈夫人常年劳累过度,得了肺痨,奄奄一息。
“娘,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大夫。”沈瑶溪在床前哭得不能自已。
沈夫人颤颤巍巍地拉住沈瑶溪的手,
“溪儿,没用的,娘已经感觉到自己不行了。
娘走后就没人再照顾你了,你要小心你爹后院中的那几个姨娘,尤其是叶姨娘。
娘走后,你爹一定会抬她为正房夫人。凡事要小心谨慎,不要被她抓住了把柄。
娘留给你的银子被我埋在后院的树底下,如果有一天你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就拿着这些银子走吧。”
沈瑶溪听着沈夫人的话泣不成声,
“娘,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好好活着。”
沈夫人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溪儿,对不起…”说完,她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沈夫人去世后,沈瑶溪在家里过得十分艰难。
沈明以叶姨娘有孕为由,将她抬为了正室。
莲叶是地主家的女儿,为人嚣张跋扈、尖酸刻薄,对沈瑶溪更是百般挑剔与厌恶。
“如今都冬天了,大家伙儿都有棉衣了吗?”莲叶懒懒地卧在榻上,享受着皇帝般的生活。
自从怀有身孕后,她更是仗着沈明的身份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脂民膏来买补品。
“母…母亲,女儿还没有,我好冷…”沈瑶溪还穿着单薄的衣裳,衣裳上也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
莲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嘲热讽地说道:
“我瞧你身上这不是穿着吗?银子可都是要花在刀尖儿上的。
如今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个男娃,以后要继承你爹的衣钵。
你能省一点儿就是一点儿,懂点事好吗?”
沈瑶溪小脸冻得通红,手也生出了冻疮,强忍着冷意乖乖地点头,希望用她的懂事来换取莲叶的喜欢和接纳。
然而,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知是吃多了补品补得太过了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有一天莲叶的小腹突然隐隐作痛,不一会儿腿间便血流如注。
她大声喊叫着,
“沈瑶溪你这个小贱人,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没有了。”
正在跪着擦拭莲叶房中地板的沈瑶溪一脸惊恐和无助,
“母亲,我没有。”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莲叶扶上了床,还请来了大夫。
沈明听着风声也赶紧赶了回来,听说是沈瑶溪害掉了他的宝贝儿子,
他怒不可遏地一巴掌甩在了沈瑶溪的脸上。
沈瑶溪的脸一瞬间便肿胀了起来。
莲叶自然是知道自己冤枉了她,但她却装作替沈瑶溪着想的样子,虚弱地劝着沈明,
“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不要怪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沈瑶溪百口莫辩,只能呆呆地看着沈明,希望父亲能够相信她。
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她忽然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做,这些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嫌恶她、唾弃她。
在他们眼中弱小便是原罪。
…
沈瑶溪就这样在后院中浑浑噩噩地长大,极度压抑的生活磋磨着她,她的性子变得极为扭曲古怪。
她想要他们死,可她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没有人脉,在人前,她依旧小心翼翼地装作听话懂事,隐藏起内心真实的自我。
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直到有一天,新皇登基的消息如春风般吹遍了整个大秦国。
皇上要充盈后宫,选拔秀女的旨意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沈瑶溪灰暗的世界。
当沈明带着这个消息急匆匆地回到家中时,沈瑶溪神色不明。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她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