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赖稀里糊涂,后腰上又挨了一脚。
被孟三刀踢出门外。
然后还被盛怒的来福,追了几条街。
虽然问题没有解决,但解决了提出问题的人,孟三刀觉得也差不多了。
他带领一众小弟,在佟家鞍前马后,万分殷勤。
恨不得常驻佟家。
搭把手洗个衣服、做个饭、修个门。
最后是隋准不耐烦,强行把人赶走,小院才勉强恢复平静。
但是他的名声,却恢复不了了。
风言风语在小桥巷迅速流传:
新搬来那一家姓佟的,里头那个大个子,是个地头蛇孟三刀的大哥!
大哥的大哥,应当称为什么?
邻里们又是惊又是怕,在小桥上聚众开过几次八卦大会后,一致决定,给予隋准合乎地位的称号:
街霸!
隋准,他是个街霸!
许久之后,隋准跟邻里们混熟之后,他才得知有这么一回事。
直呼好家伙。
在村里是村霸,在考场是考霸,到狱中是狱霸。
如今,他还荣升街霸。
娘的,就是听起来不大文雅。
一个Jb。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佟家终于解决了一桩烦心事,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隋准终于要上学了。
古代甚少有他身量这般高的人,故而,书院的秀才服穿在他身上,不大合身。
还好佟秀手巧,给他改了改,又做了一身一模一样的换洗。
今日,他便穿上了簇新的秀才服。
款式是常见的长衫,佟秀特地用热水壶烫过的,从头到脚平平整整。
袖子则是乡下罕见的广袖,挥一挥衣袖能带走三个肉包。
头上还要戴方巾。
这方巾作用约等于帽子,但却是最不能修饰脸型的那种。
若不是隋准颜值过硬,戴上去立马丑三分。
一通装扮下来,隋准望了望水缸里的自己,脑海中只有三个大字:
酸秀才。
非要再加三个的话,那便是:
丑爆了。
一定要考上举人!他扼腕鼓励自己。
考上举人,实现穿衣自由!
不过,佟秀却很喜欢。
“娘子身量高,腿又长,穿着也不显矮小,反而儒雅,有书卷气。”
他红着小脸,抿嘴笑道。
隋准捏了捏他的脸蛋:
“又变着法子夸你娘子。”
佟秀嘿嘿两声:
“我说的是实话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隋准就出门了。
小桥巷距离淮南书院,走路须半个时辰。
骑骡子能快些,三刻钟以内。
但隋准寻思着,一家三口窝在家里,指不定要用骡子办点什么事。
他便选择了早早出门,步行上学。
到书院门口一看,都是人头。
在书院读书,有在书院里头住宿的,也有如隋准这般住在外头的。
但无一例外,每日清晨,都须到门口来,由教谕检查仪容。
读书人嘛,风度须特别讲究。
以前,这一活动在牌坊底下进行。
可最近书院里新立了四句碑,为激励广大学子,院长改了在石碑前检查。
隋准远远瞧见,大家挤在刻有他名字的石碑前面,感觉略带违和。
更违和的是,他走过去时,大家的眼神。
书院来了个插班生,是成阳县三十年来的第一个秀才。
也是学政大人亲口擢升的县案首。
还是门口石碑上,那振聋发聩四句箴言的撰写人。
以上信息,在书院内广为流传。
隋准还未正式上学,便已成为书院头一等的名人。
今日门前人头挤挤,为的就是看一眼,这隋准是何方神圣。
这阵仗,着实把隋准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随随便便就碾压别人,他也不想。
被学渣崇拜是学霸的命运,他了解。
他只能昂首挺胸,选择接受瞻仰。
“你就是隋准?”连检查的教谕,也赞赏地看着他。
隋准的县试答卷及狱中创作,都在书院传开了,人人抢着看。
这位教谕只抢到了一篇,但已反复品读七八遍,惊为天人。
如今看到隋准本身,又叹命运不公。
怎么会有人又有才,又有好样貌呢?
检查完毕,隋准赶往课室。
古代的官学亦是按成绩分班的。
乡试中名列一等的秀才,称为廪生,可入甲班。
次一等的,是增生,编入乙班。
余下便是附生,归为丙班。
学政和关知府很看好他,直接跟府学打了招呼,将他列为廪生,每月享有书院发放的米一石,并进入甲班学习。
隋准刚找到甲班,在座位上坐好,便有人来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大家对这位插班生颇为好奇,有人问他家住何处,有人问他家里几口人,有人问他温的什么书。
七嘴八舌,要将他翻个底朝天。
可隋准是谁,岂有那么容易被套话?
别人问他:
“隋兄,你家住何处?”
他便说:
“不近,你呢?”
别人又问:
“隋兄,娶妻否?”
他便说:
“我观兄台面色红润,精力充沛,家中定有贤妻,可与在下细细道来?”
别人还问:
“隋兄,你看的什么书,为何如此博学?”
他便侃侃而谈:
“说起好书,在下认为,《四书》大有学问,亟待我辈反复咀嚼,深度细品……”
总之,试图从他处挖点消息的人,最后都聊得非常热烈,尽兴归去。
归去后,仔细一琢磨,不对。
怎的自己被翻得底朝天,隋准自个儿的事,却一个字也没说?
隋准在书院左右逢源,佟家三口,却在小院里举头望天。
“闲得发慌!”
佟嫂子忍不住道。
村里人忙碌一辈子,下地要干活,回家了就喂猪喂鸡,整日忙得像个陀螺。
忙得的时候抱怨,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可如今闲下来,却更加难受。
庄稼汉当不了闲人,手头没事干,心里头就虚得很,有说不出的恐慌。
一家人正干坐得难受呢,院门被拍响了。
佟嫂子去应门了,是一个黑脸膛的老者。
她与他说了一通,面色从诧异到黑沉,最后从怀里拿了几文钱。
回来就抱怨:
“天菩萨,以前搁咱们村里,大粪自家留着当宝贝。如今在府县,竟然还得花钱让人收走!”
佟大在县城住过,听过几耳朵,便应道:
“收夜香的是不?县城也是这般,初一十五各来一次,一个月算16文钱。”
佟嫂子拉着脸:
“哼,16文钱?那还算实惠的了。这儿要18文!”
听得佟大是咂嘴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