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同学们,让我们把书翻到……谁允许你上课睡觉的!”
“站起来!站到后面去!”
整合运动的营帐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某位“特困生”不情不愿地走到后面去继续打瞌睡。
江岳压下心中积累如活火山般的怒气,真的当自己开始教书育人时,他才能明白平日里跳脱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泼妇……
“江岳……”
有整合运动士兵举手,但被正主打断了。
“都说了在教室要叫我老师!”
士兵非常不乐意地改口道:“老师,我们明明是造反组织,学这些有什么用?”
“我再次重申一遍,无知不等于革命!不学习你们如何掌握斗争技巧,领悟先进经验?!”
一帮熊熊听了江岳这番话,嘴欠道:
“老师你一个萨卡兹,学识未必比我们高到哪里去吧?”
江岳现在心情很不好,他真的很想打人。一帮乌萨斯让一个萨卡兹教书,你们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嘛!
一天前出发时,江岳就和九商议如何改组整合运动。最后决定由江岳替代塔露拉的位置,九负责阿丽娜的职务,而爱国者掌管军事训练。
这个决议看似漏洞百出,实则八花九裂,江岳干了一天就受不了了。
让他带几十号人马去偷袭龙门都够呛,更何况是接手整合运动这么庞大的感染者军事反抗组织呢?
正因如此,江岳主动和九换了位置,九负责整体领导,江岳去当政委顺便兼职教书。
说来好笑,整合运动的教育就和鲁迅先生笔下的清末新式学堂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师问留过洋的学生“华盛顿是什么东西”。而整合运动的乌萨斯们要向一个炎国萨卡兹询问乌萨斯语语法。
敢情这帮乌萨斯人自己的母语没有江岳这个外国人学得好。
江岳戒告自己,即使拥有暴力,也要懂得克制暴力,至少不能对这帮“学生”动粗。
所以每上一堂课,江老师都感觉阳寿被阎王爷砍掉了一半,但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传道授业解惑。
这里除了对提高整合运动士兵素质的渴望,还有江岳的一点点小私心。
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教出更好的学生,以证明江徽教育方法的失败。
其实对于不听话的学生来说,打一顿是最简便的办法,比如江岳小的时候就没少挨江徽的打。
可是江岳同学在长大的过程突然萌生出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想法,于是他现在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不知不觉间,他在尝试实现一个宏伟的目标:证明“素质教育”优于“棍棒教育”和“应试教育”。
即便是条件如此简陋的整合运动营帐内。
可话又说回来了,就像大家写数学题一样,写不写是一码事,写不写的出来又是一码事。
对于江岳来说,能证明出来最好,证明不出来他还得按照传统的教育方式来,不然何以让整合运动再次焕发生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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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江徽像是得了失心疯般在龙门墓园里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台下的观众们侧耳聆听,鸦雀无声。
很好,就是这种寂静的氛围,黑夜包裹着所有人的身躯,如同一张大网将人们固定在原本的角落。
江徽不嫌脏地原地坐下,开始摆弄安魂夜要用到的奇妙小工具。
要不要给我自己立块碑?然后再邀请全龙门……啊不,是全泰拉的名流出席我的葬礼!
江徽突发奇想,但仔细一想还是放弃了。
立碑是用来方便后人纪念的,又没有人纪念我,我立个锤子的碑哦。
也不知道江岳这小没良心的家伙现在在干什么,乌萨斯的气候这么冷,会不会冻着?
“阿嚏!”
江徽打了个喷嚏,小手一抖,差点配错了。
她窝在死人堆里,感到格外亲切,手脚利落了不少,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回响。
安魂夜是龙门用于祭奠死者的节日,活人却在扮演幽灵,而真正的亡灵却只有亡灵陪伴。
顺着夜色,江徽看到了微弱的火光,她退避三舍,因为有活人来了。
两个老夫妻,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喊老夫妻“爷爷奶奶”。
奶奶为年轻人递烟,爷爷为年轻人点上了一根烟,同时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奶奶扇着鼻子抱怨这爷俩抽烟太呛人。
江徽背靠坟头,无声地笑了,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爷孙三人在墓园里向死者献上一束花并三鞠躬,因为墓园不同于霓虹灯闪耀的龙门市区,光线昏暗,他们没看见躲在坟堆里的江徽。
江徽兀自研究着手艺活,没有给这三个敢打扰她清静的人整活。
隔的不远,江徽尚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声,奶奶很开心孙子阿发能活着回来,爷爷很感谢魏总督破例允许阿发这个感染者留在市区,至于阿发本人,一直强调是他的一个朋友救了他,可惜的是没能留下联系方式。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一边只配听墙角的江徽感觉尸斑都淡了几块。
她的手放在不知道是哪位兄弟的坟墓上,质感有点粗糙,但江徽不厌其烦地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爷爷回过头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墓园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阿发胆子大,走近一瞧,啥也没有,便笑道:
“爷爷,是你年纪大了,听错了吧?”
爷爷严肃地说道:“死者有灵,不可亵渎!”
江徽听到暗想,有灵个屁呀,你们上坟都不带贡品的吗?我还指望着打个牙祭呢!
反正大家都是死人,一个在阳间,一群在阴间,谁吃都一样嘛。
奶奶把老伴和阿发拉走了,江徽以为他们离开了,结果这位老奶奶又转道回来了。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江徽哭笑不得,老人家你太过虔诚了吧。
她悄悄把火药点着,使外人看见犹如鬼火,老奶奶见了却双手合十,低头道:
“不打扰各位了,请各位安息吧。”
墓园里空无一人,重新变得冷冷清清,江徽不知怎么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失去了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