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良在赶回夜丰之后派遣柳丁卯到妖市之中打探关于段良成从妖穴之中放出的妖怪迹象,自己和金胜光留在城中,依据金胜光多年居住在妖市的观察来寻找可用之人。石群在打理完石钟山的后事也赶到了夜丰,孟一凡和阿七暂时留在夜丰城管制府内,一边与金胜光探讨医术,一边等候着段玉良的调遣。
夜丰城辖区内的官员听闻段玉良重新回到夜丰,本以为是老长官再度出任管制使,接连前来问候却都被拒之门外。令他们意外的是段玉良并未担任起管制使的职位,只是听说他暂时留住在管制府内,具体尚不知有何动向。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池塘里,天空一片晴朗,暖风吹动着枯黄的草叶如同细发飞舞。孟一凡站在青绿的池塘边,观赏着池中鱼儿活泼的游动,阿七蹲在一边跃跃欲试,想要捞一条鱼上来。几次出手都没得逞,一双乌黑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孟一凡,原来即便没有他的阻碍,自己还是不能将池中的鱼儿捞起。
段玉良见他久立池边,便走上前来搭话:“孟公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孟一凡见到段玉良前来,欠身行礼道:“多谢大人关怀,我这孤身浪子早已习惯四海为家,哪里还说什么习惯不习惯。”
段玉良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公子并非孤身一人啊。”说着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阿七,阿七也歪着脑袋看了看他。
孟一凡略微显出尴尬之态,微微一笑,又听段玉良道:“不知公子是否有意常住于此,帮帮老朽?”
这话一出可是让孟一凡心里颇为激动,他早就有想法跟在段玉良身边,只是碍于自己狐妖的身份不敢自荐其才。如今段玉良亲自前来相邀,心中已是受宠若惊一般,回答道:“大人如若不弃,在下愿意跟随大人。”
段玉良见他如此果断,想来也是早有打算,欣喜道:“孟公子不再想想了,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老朽。老朽可是还没说请公子留下来帮什么忙啊!”
孟一凡道:“不瞒大人,在我听说大人想要重建玄机堂时就有心愿想要加入,但是碍于自己是妖的身份又怕大人不愿收纳。”
段玉良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重建玄机堂?”
孟一凡回答道:“一路上听大人和金前辈的谈话,一定是妖界又有异动,这才使大人有心重建玄机堂,防治妖界邪魔侵袭人界。”
段玉良点点头,道:“这是不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重建玄机堂是为了除妖而来,为什么又要将你等妖类先纳入玄机堂中?”
孟一凡想了想,道:“我想大人是要以妖治妖,以善治恶,以自身清誉为注,搏天下众生和平。”
听完这话段玉良心头不禁有些喜悦,连连点头称赞,道:“公子之话确是老朽所想,想不到这妖界之中也有人能够明白这番道理啊。”
孟一凡欠身道:“不敢不敢,是苦一大师当年也曾对在下说过,若是有一天人们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真正的去了解妖界的善性,那一定会是一片万生祥和的场面。”
段玉良道:“看来大师果然还是大师,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想到了解决人妖之争的方法就是让人们真正的去了解妖类,让所有人都明白异类并不一定就是恶人。”
孟一凡道:“今日得知大人所想且能付出行动,实在是令在下惭愧万分啊,想我在林中清修百年竟不能为天下所动,实在是有违苦一大师的教导。”
段玉良捋着胡子开怀大笑道:“公子不必惭愧啊,老朽也是碌碌半生毫无作为,如今年迈体衰才知其中真理。今日幸得公子相助,实在是多多感谢啊。”
孟一凡道:“能够在大人的指引下完成苦一大师的心愿也是在下的荣幸,何足言谢。”
段玉良道:“公子加入玄机堂中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公子能够原谅石群在南通时对公子的冲动之举。”
孟一凡道:“大人言重了,南通之时我与石群素不相识,他只是一心降妖,都是误会一场,岂能久怀憎恨之心。若不是为阿七疗伤导致妖力反噬,他也不会将我打倒。”
石群在一旁听了这话就坐不住了,大声道:“哦,原来孟兄心中我是如此不堪,今日你可伤好?再来比试一番如何?”
段玉良心中一惊,这小子竟不知歉意,还敢上前滋事?没等他话说出口来,就看见石群冲了过来,攥紧的拳头如同晴空飞鸟,打在孟一凡面前。孟一凡毫不惊慌的站在原地,轻轻一掌迎在石群的拳头上,只听“噗通”一声石群摔出三丈之远。
孟一凡急忙收掌,石群一拳并未使出全力,想来是故意想要挨下这一掌。石群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笑道:“不知孟兄心中可是痛快?”
见他展颜一笑,段玉良心中也已明了,原来他是想通过自受一招的方式来向孟一凡道歉。或许这就是直肠子人磨不开面子想出来的法子,虽然有些狼狈却能体现心中直爽。
孟一凡放声大笑,道:“痛快,痛快,真是痛快!”
三人忽然都在院中放声大笑起来,阿七不知所云的仰着头看着他们,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又看看池塘里的鱼刚跃出水面又钻了回去,心里只觉错失良机,闷闷不乐。
金胜光看着他们三人在院中畅怀大笑,心里不禁想起了龙炎,若是他能加入到玄机堂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看看他们一个是罪臣之后,一个山林狐妖,若是将来立下功业必是脱胎换骨,羽化飞仙之道啊。怎奈那桀骜不驯的龙炎心中只有极端之法,不愿屈居人下。
段玉良兴致盎然的回到房中,取来信纸将夜丰城内状况一一写上,准备上奏帝君。这一封信送到帝都,若是段良成有所反应,那就印证了他的猜想,若是没有动静那就是他所猜有错。玄机堂旧人的离去和段良成重回人界之事让他始终绕不开对李宏毅的猜忌,因为只有他有权力打开玄机堂旧档,查找出那些原来的玄机使的下落,否则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倘若他真的有心阻碍玄机堂的重建,当他收到这条消息时一定会派人前来搅局,那人一定是段良成。如若没有人出来搅局,只能说明当年的玄机堂里就已经有了内奸,而且早早的将情报出卖给了别人。现在他已离开帝都,无论对李宏毅的猜忌是真是假他都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若是留在帝都之中只怕会有更多的阻碍和更多的机密泄露。
金胜光看到段玉良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红光,笑道:“你这老头子今日可是真的开心啊!”
段玉良见他来了,即刻放下手中的纸笔,笑道:“那是当然了,现如今不仅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而且玄机堂重建又迈出了一大步,怎能叫我不开心!”
金胜光道:“你叫丁卯带来的新军我都检查过了,各个都是好身板,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后生,选人都这么有眼光。”
段玉良更加欢喜,道:“好好好,等到丁卯从妖市回来,我就将伏妖法阵传授于他,让他好生操练这些新军,日后若遇上难缠的妖怪定能派上用场。”
金胜光惊叹道:“喝,好家伙的,你这手下一个天生奇骨的太子爷,一个修炼数百年的狐狸,一个紫霞山真阳道人的高徒,还有一个老实巴交的黑炭头,还有什么妖怪敢出来滋事?竟然还要修习伏妖法阵!”
段玉良听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忍不住笑道:“你这老头子底气倒是充足啊,说这么多也不怕喘不上气来。”
金胜光不屑道:“哼,我看好歹也是个医生,自然是知道保养之道了。哪像你,整日里忙东忙西的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老头子了。”
段玉良道:“话说你怎么知道太子要加入玄机堂的事了?难不成是去宫里偷听了?”
金胜光不为所以的道:“你那点心思我哪能看不透,就算你不愿意,那小子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找你的。与其到时候为难,不如自己先行开口,反正他本来就该是你的学生啊。”
段玉良忽然变了脸色,轻松愉快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变得严峻起来,道:“这话倒是不假,不过把太子放在玄机堂中,他人若是碍于他的身份......恐怕日后调派起来有些难处啊。”
没等金胜光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那就把我继续当做虔诚立啊,反正我早已习惯了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