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明月说第二句“霉夫(妹夫)”的时候,程墨夺回手机控制权。
将近一周没见面,隔着半个地球,视频里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视频会议对程总来说稀松平常,神色很快恢复正常。
但程墨莫名尴尬,视频连线对毫无准备的i人来说,不亚于原子弹级别的冲击。
她眼眸落在手机屏上的“程斯樾”,只匆匆一眼,倏地收回视线,眼睛盯着咖啡杯。
“那个,我闺蜜啦,hailey。”她嘴里含糊,手指一下一下勾着杯柄。
“是——赵、明、月!”赵明月拼命顶开程墨的脑袋,余光奋力瞥见屏幕上的男人,眼睛都亮了一圈,她甚至还企图挤进摄像头,“斯哈斯哈,你好帅啊!”
程斯樾:“……”
正在开车的李叔没绷住,默默升起隔板。
“你好。”程斯樾礼貌道。
“你好,我是mo的姐姐,所以你——霉夫。”赵明月声音傲娇。
隔着13小时时差,程斯樾从四叔变成了妹夫。消费降级都不如他降得快。
“下次请赵小姐吃饭,正式认识一下。”
“好说好说。”赵明月拱手,识趣退下。
程斯樾终于有时间欣赏他老婆娇俏的模样了,只见程墨低着头,两只眼睛盯着咖啡杯,就是不看她。
emmm……有点娇俏过头了。
他低声道:“再看下去就成斗鸡眼了。”
于是,那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珠子,眸光水波般晃荡,就这样隔着大半个地球,隔着浩渺的太平洋,和他的视线在咖啡馆朦胧的碎光中撞到一起。
他看见她的嘴角微抻,展露出一个甜笑。
笑容有些踩不住刹车,渐渐变形……于是,嘴角长出了一朵憨憨的笑容。
程斯樾被她的笑感染,也跟着噗嗤一下。
他降下车窗。
夜风灌进来, 带着宁城街道两旁玉兰树的香味,新鲜的味道吹散了车内厚重的真皮味道。
他把车窗开大,手机调了一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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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大洋彼岸的女孩子看到车窗外的夜空。
“请你看月亮。”男人磁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这时候,李叔已将车开到郊外,车辆驻停。
夜空明月高悬,树影幢幢,清晖洒在成排的玉兰树上。
白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洗刷了街道,路面的水泽倒映着盈盈月光。
女孩子赏月赏花赏景,男人便欣赏她的脸。
他看她,瓷白的小脸缀着粉霞般的色泽。
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古诗描述的场景在他眼前具象化。
啪嗒——微风吹落一朵玉兰花,落在他的掌心。
洁白亦如雪绣,花芯处染上淡淡紫色,和视频里的女孩子交相辉映。
“你在哪?”她问。
“净蘅山。”
“你去西郊啦?”程墨记得那座山,山上有一处寺庙,程家是庙里的常客,她小时候随程析去过好几次,“我很久没去过了。”
“下次带你去。”
“春天的净蘅山好看吗?”记忆里,山上大片的秋日红枫美得炫目。
程斯樾见视频里那张生动鲜活的脸蛋,望了一眼远处的山。
那一瞬间,再美的景也失声失色。
他老实道:“没你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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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司到家堵车最多半小时,今天李叔开了两小时。
车在地库停好。
李叔打开后车门,就见老板举着手机说话。
他以为看错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此刻笑容满面。
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
他看着程斯樾长大,他们之间除了雇佣关系,还有经年累月、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李叔心里松快多了,老板心里的春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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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挂断视频,手机烫成板砖。
赵明月双手托腮,笑眯眯瞧她:“你俩太甜了,比我家的手工糖还甜。”
她窜到收银台,又要了一杯冰美式加浓。
赵明月猛灌两口,五脏六腑舒坦了。
“控糖!不然我非得被你俩搞成糖尿病不可!”
程墨白她一眼,懒得和冤种闺蜜争辩。
“喂——”赵明月那两粒金鱼眼似的眼珠子左右扫了扫,凑到程墨面前,压低声音,“那什么…你俩和谐不?”
“和谐?”程墨勉强从她的法英中三语里检索出关键词,一脸迷茫。
“就…和谐?懂?”她又用三脚猫中文重复了一遍。
程墨:“我只知道和谐社会。”
“害!”赵明月急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獾,“那啥!”
她爪子拉开程墨的耳朵,极具诱惑力地吐出两个字。
十八禁字眼随着热气钻进耳朵,程墨脸色大变,瞬间有种耳朵生疮溃烂的感觉。
她猛地拍开赵明月脏兮兮的爪子,“你瞎说什么呢!”表情正经得像周一晨会在全校面前演讲的三好学生。
“卧槽!”赵明月一声巨大的叫。
标准的国骂引来咖啡厅其他华人顾客的侧目。
“你轻点儿!”程墨捂她嘴,“你不许再说!”
赵明月的唇被挤成小鸡嘴:“你…俩…没…睡…?!”
“Shut up(你闭嘴)!”程墨气得爆粗口了。
坐她身后,沙发靠背互相贴着的白男,使出吃奶的力气,移远死沉死沉的真皮沙发。都说东方女人会功夫,他是真的害怕。
赵明月:“你们东方人那么害羞?”
“这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程墨表情难得严肃,又怕吓坏冤种闺蜜,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诶,我真不懂你们东方文化啊。我读八年级的时候,我妈就往我书包里塞装备啦。”
趁程墨喝咖啡,赵明月从包里抽出一个包装,迅速塞进程墨的书包。
“咱霉夫(妹夫)该不会不行吧?”
“噗——”
赵明月脸上全是咖啡星子,她一点都不冤。
她不恼,淡定地拿纸巾擦脸,又问:“你老公比你大这么多呢,女朋友肯定谈过吧?没女朋友总有女炮友吧?”
程墨没吭声。
她对程斯樾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
“莫?”赵明月学着棒子语调,“他还有男炮友?!”
语出惊人。
咖啡馆瞬间静音了。
程墨脸由红变紫,抱起书包,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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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程斯樾被大哥的电话叫醒。
“你现在来一趟老宅。”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程斯樾没耽误,李叔把车开走了,他换了一辆跑车。
当车驶入程家修的那条快速路,连成片的庄园阴影勾勒出道路尽头的模样。
得知混世魔王要来,宅院铁门索性大敞,跑车轰鸣,嚣张地卷起细石。
程斯樾一脚油门,车犹如一头灵巧的美洲豹,轰的一声——
车头几乎快碰上大宅前的石狮子。
明晃晃的两道光线,刺入门内。
厅堂内,程榆汌端坐在 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