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都没有再下过一场雨,每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夏日的烈阳抚慰着江时那一颗阴郁,消沉的心,把围绕在他身上的阴霾扫去了一半。
正值中午,江时坐在院子外没有遮挡的天空之下,火辣辣的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
消停了好几天的天气,又恢复了夏天该有的样子,即使是树木丛生处于郊区的东临气温也是直线上升,火热的太阳光线照在人的身上,有种用放大镜对着太阳光折射到皮肤上的灼热感产生。
在太阳底下待了近一个小时的江时有些受不了了,皮肤被晒得红红的,像是过敏了一般,即使他喜欢,又贪恋这种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这种状态,这与他实际上所处的处境是截然相反的,让他无比着迷,不愿意离开。
可皮肤上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他像是躺在石锅上的一块牛排,全方位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在石锅上煎烤一样,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江时抬起手遮挡住眼睛上方,眯着眼有些贪恋的瞟了眼上空的太阳,收回视线,朝站在阴影处的保镖挥了下手,示意他过来,让他把自己带回卧室。
一回到房间,江时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落差感来,仿佛刚刚他还是翱游在天空上自由自在的小鸟,下一秒就突然被人给抓了起来,关进了一间又小又暗的鸟笼里,鸟笼里的他被挂在阴暗潮湿阴冷,不通风的溶洞里,水滴顺着钟乳石往下滴,滴滴嗒嗒的直扰人心烦。
只有洞口处有细微的光给他活着出去的希望,为了规避这种让他心痛的感觉,江时决定用睡觉来逃避这突如其来的伤痛。
躺在床上的江时并不能很好的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的进入睡眠当中。
半梦半醒间,江时感觉床头站着一个人,正死死盯着他看,他看不清那人的脸,想要问他是谁却发不了声,当他想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翻身都翻不了的那种。
他想大声尖叫,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动不了一点,眼前一下清晰一下又模糊的。
耳边有两个小人一直在说话,一个叫他再睡会,一个又叫他赶紧醒过来,从床上起来,吵得江时脑袋都快要炸了。
在床上挣扎了好久,江时才得以从床上慢慢清醒过来,当他靠坐在床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症状全都是因为鬼压床产生的幻觉,全都是假的。
浑身酸软无力的江时这才长叹了口气,心脏剧烈的跳动掩饰不了他后怕的心理,在床上坐了好一会的他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想要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看看几点了,恍然间想起闹钟早就被他砸碎了。
转而扭头看向窗外,紫红色的晚霞印在他的眼眸中,夏天的晚霞就是这样又美又孤寂。
江时估摸着这会应该晚上六点这样。
他把卧室的大灯打开,整个卧室亮堂堂的,让黑暗无所遁形没有藏身之处。
驱散了江时一点害怕无助的情绪,他拿起桌面上的书看了起来,等着保镖准备好晚饭上来喊他。
江时杂乱的思绪,不受控制的行为,随着书本里的精神世界稳定了下来。
像是顿时清醒过来了,江时感觉他好像变回了以前那个不会随便跟人生气,善良,正直,情绪稳定的自己。
短暂的清醒让他意识到自己被余北漠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变成了一个这样刻薄,小气巴啦,不依不饶,固执己见,不讲道理小肚鸡肠的人。
江时是不愿自己变成这样的,在独处的时候江时完全不会有这样现象,只有余北漠在场的时候他才会变成这副连他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连带着无辜的旁人都要受到无差别的攻击。
虽然每次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发脾气,语气过于强势不耐烦都会第一时间道歉,表明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会这样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想的。
被他这样子无理由对待的秋姨每次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跟他说不要紧的,她不会生气更加不会嗔怪他,甚至还主动帮他辩解。
说他之所以会这样全然是因为生病了,脾气变大了很正常,她知道他是个好孩子,知道他这种无端的变化自己也无法控制,让他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只要坚持每天吃药,总会好起来的。
秋姨不怪他就算了,话里话外还都是对他的维护,知道真相的他怎么能不感到内疚呢,就算他吃再多的药都不会好的,甚至更加严重,他害怕自己变成一头没有思想的野兽,做什么事都只看表面,直接伤害到对他好的人。
光是在脑袋里想着,就够江时难过恐惧了的,他不想要这样,但却又深知自己束手无策没有一点可以解决的办法,以往的种种也都在告诉他,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斗不过任何人,终将会输的一塌糊涂。
江时一下子低落起来,内心的有种失重感在不断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对未来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对活着这件事越来越没有期望。
他想为了自己也许也能放弃一些东西的吧,自私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书是看不下去了的,江时把书合上,心事重重的把头靠在床头的靠背上,侧着头看向窗外的的日落。
周围很安静,没有多余杂乱的人声传出,只有一两句鸟叫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入他的耳朵,临近夜晚,郊区的温度降了些许,风也吹了起来,树叶的碰撞的声音沙沙作响。
江时陡然生出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存在的错觉,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等死,直到全身的皮肉被分解成只剩下一具白骨,这个世界也就彻底毁灭了。
江时的鼻子忽然酸了一下,很快的他发现自己的脸颊湿了,抬手往上摸了下,知道自己这是哭了,就没再管,任凭这眼泪在他脸上四处流窜,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被子上。
江时死死的咬住嘴唇,始终没发出一点哭泣的声音来,额角因为主人的隐忍而轻微的颤动着。
江时感觉自己好痛,好苦,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一点也不公平!
就在江时要控制不住自己大喊大叫,砸东西的冲动,有人敲响了他卧室的房门。
伴随的保镖小心翼翼的询问:“江先生您醒了吗?饭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做好,您要不要下楼转转透透气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