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城,是伸手可摘星辰的地方,温以安一行到时,正是黑夜。
仰头间,有无数星辰在向她眨眼睛,一时间想起天上宫阙:“宇宪,你说这月宫是否真住着嫦娥仙子?”
“有没有嫦娥仙子,倒是不知道,有一群流民准备围殴我们,倒是真得。”
温以安扭过头时,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她立刻警惕起来:“我们俩怕不是对手,弃物保命?”
火炬的光越来越近,一群布衣褴褛的人如饿兽一般朝他们靠近,面目可怖。
温以安本以为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遇此情景,还是不由自主转身藏在原宇宪怀中,惹来原宇宪一阵轻笑:“刚才不是还出谋划策来着?”
说完,那群人又靠近了一些,所拿的工具不过是农具,原宇宪护着温以安的脑袋:“我与娘子私奔来此,无意打扰各位,这是仅存的一些粮食,给你们。”
原宇宪将手中包袱放在地面,见他们转移目光,示意温以安退后数步,见他们分食物时,赶紧跑入林中。
直到听不到声音,才缓缓停下来。
“这下我们真得要去日城讨饭了?”温以安率先将形势道明。
却见一道月光洒在原宇宪身上,溯冰濯雪,可视千里。
也不知他在谋划什么,有没有听到她的前一句话。
她再一次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林中的狼群会不会将我们吃得一干二净。”
明明是很危险的事情,原宇宪倒是在半开玩笑,让温以安忍不住锤了他数下:“知道危险,还不上树。”
原宇宪抚摸了下她的后脑勺:“以安,狼群不可怕,可怕的是日城之行泄露行踪,让小人得逞。”
温以安倒不以为然:“早就等着了,看他敢不敢来。”
“还是上树吧,别还未等来人,先等来狼了。”原宇宪望了下旁边的树,稍稍评估了下,爬上去该是挺轻松的。
温以安一点头,原宇宪就揽着她的腰,飞了上去,稳稳落在树枝上,像有枝可依的小鸟。
两人坐在树上,晃了晃腿,裙摆微微扬起,时光清浅浪漫。
可他们却要谈论日城之事。
“对了,宇宪,如今日城最大的难题是招人太难。”
“是啊,谁都喜繁华,这些贫瘠之地,少有人愿意来。”原宇宪的手按着树枝,眼里装着阔天星辰,偶有乌云遮蔽的时候,也黯淡下来。
“我倒觉得,可有骗五殿下来,他那经商头脑,放在这里定然也能发光。”
温以安开始坑远在金城的原宇琼。
见原宇宪不懂,温以安继续道:“恋爱中的人容易被骗。”
原宇宪笑了起来:“你这话,我要说给五弟听。”
“别啊。”温以安抓着他的手臂:“五殿下身为皇室子弟,不就应该来这种贫瘠之地,拯救黎明百姓不,若是皇室子弟都不愿意冲在前面,又何况白衣。”
这样一听,却是有些道理。
原宇宪也认可此做法:“从长计议。”
日城太守府知道吏部尚书将来,心里情不自禁的开心。
毕竟原宇宪的事迹早就举国皆知,这不就是明晃晃给他送人来了,不愁流民的事情无法解决。
他决定要哭缺人,这样日城才有希望度过这次难关。
被人莫名其妙的惦记,原宇宪打了一个喷嚏。
秋夜是有些凉,温以安凑过去抱着他。
原宇宪有些愣住,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温以安仰起头望着他,笑得不怀好意:“自然是占你便宜。”停顿了下,见他低下头来,才说道:“给你取暖,仅此而已。”
原宇宪的额头已抵在温已安额头上,此次收兵有些可惜。
“单纯抱一抱可不能取暖?”
“那要如何?”
温以安天真地一问,原宇宪没有回答,只是堵上她的嘴,要掏空她所有的甜蜜。
惹得温以安手指抓住衣服,整个人都软下来,这方面她总是被动的那一方。
尝到甜头之后,原宇宪拉开距离,满意地笑了笑。
“我知你笑我打脸了,是不是?”温以安抿了下唇,看向他,将他心里的心事说明。
“还记得我们初见的约定不,各求所需,不如你要吏部尚书一职,我要你,好不好?”原宇宪似是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不好。”温以安语气坚定:“你别想将吏部女尚书一职位给我。”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要我。”
面对这理解满分的答案,温以安急了:“我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我们的婚约。”
温以安的一句话斩钉截铁:“只是这吏部女尚书,你得另找他人。”
原宇宪眉头一挑:“不如我们尽早成婚,我们培养一个吏部女尚书。”
“有你这么坑女儿的嘛?”
“原来你想同我生女儿啊。”
瞧着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温以安便知道被他套路了,朝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锤。
原宇宪趁势捂着胸口:“以安,你变了?”
“哦,变得如何了?”
“小鸟依人。”
温以安移动到一旁不理他。
原宇宪点了下她的肩膀:“好啦,挨着我早日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温以安没有理他,肩膀又被点了数下。
但这个办法于她而言一点用没有,原宇宪自有更好的法子,贴着她的耳旁:“你再不过来,我就亲你啦。”
这一着急,转身之际正好贴到他的嘴唇,可不就是送上门的美味,原宇宪加深了这个吻,所有的不开心也烟消云散。
落入林间的阳光,是被挑选过的精灵,如恩宠般照亮两个依偎着的人。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寻他。
原宇宪睁开眼,果不其然树下一群人围观,而领头人,不用猜,也知道是日城抬首行昭。
有点起床气那也是应该的:“行大人,何时来的?”
“就来没多久,打扰大殿下了。”行昭最擅长追踪之术,一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马不停蹄要寻人,寻到时还未天亮,可此刻他的命要紧,还是要悠着点说的。
“那行大人可听说过一句话。”
“请大殿下指教。”
“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为戒。”
说这话时,原宇宪还特意威严地瞧了他一眼。
“属下知分寸,今日什么事都未发生。”行昭求生欲满满,自然也知道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
“那便摆驾太守府吧,将流民一事来龙去脉说清楚。”
“是。”
行昭带着众人转过身去,原宇宪的语气放柔和一些:“没事了,可以出来见人了。”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他在讽刺她是缩头乌龟。
温以安瞪了他一眼,跳下树,原宇宪也跟着跳下来。
金城那边,原宇琼已经将方案落实。
刚从燕铭的府邸出来,却发现季时萤等在外头。
平日她穿的多是黑衣,此刻一袭紫衣,灵动妖娆。
他也是一怔,听到她说:“怎么,不喜欢我这般穿?”
原宇琼这才挪步靠近她:“紫色是高贵之色,没想到我的时萤甚有五皇子妃的气派,刚才,都震慑到我了。”
季时萤早已习惯他那张巧嘴,每次也都是听过便好,于是问道:“事情可都顺利?”
原宇琼大胆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啊,手无缚鸡之力,还跋涉千里来护我,是不是傻?”
“谁说我是柔弱女子,我可是会炸药的。” 季时萤微微仰头,自信得很。
“那是,只不过你确定不会将我们俩都炸了。”
原宇琼似是知道会惹怒季时萤,早早就跑到一旁。
季时萤见势追上他,只是原宇琼跑得是台阶,季时萤略微有些吃力,跑了一半未追上,索性坐在台阶上不走了。
手还撑着脑袋,继续生气。
站在上头的原宇琼见状,只得羊入虎口。
刚一贴近她坐的台阶,裙摆就被她的手抓住,喜笑颜开地抬起头:“看你还跑不跑。”
“既然已经被你追到手,自然要乖乖的。” 原宇琼顺着她的手劲挨着坐下,还撑着脑袋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般容易。
不会是陷阱吧。
他刚才说追,好像是说反了。
“你骗我。”
原宇琼握住她的手,说得认真:“这男女间的缘分,大多是骗到的,你若不乐意,可以骗回去。”
“你是说生意吧,骗了那么多人,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季时萤抽出手,微微低头。
原宇琼又捧起她的手:“我发誓,你确实是其中一个,只不过你是独一无二住在我心里的那个。”
知他最擅长说情话,季时萤依旧是陷进去不可自拔。
谁说不是哩,谁让她季时萤成日摆弄石头,原本以为已是石头心,没想到有颗种子带着泥土落了下来,孕育了新的生命。
未来太远,是福是祸,都难以料定。
可若此刻放弃了,那真得就是一无所有。
于是季时萤松口了:“原宇琼,你追到我了。”
其实在门外见到她的那刻,原宇琼就知道了这个答案。
他的风评确实不好,可不想她误会:“时萤,我是收了不少姑娘,只不过她们只是打理店铺,其余,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季时萤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