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槐花站在大槐树下，抬头仰望。
金黄的树叶在空中盘旋飞舞，她并不在意。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大树上那一嘟噜、一串串青嫩翠绿的豆荚。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小槐花脑子里还是闪过去年奶奶举着长长的竹竿敲打树枝的场景。
那时候豆荚就像小青蛙一样，一个个蹦蹦跳跳的落在地上，有的还落在了小槐花的头顶。
奶奶让他们兄妹仨将地上的豆荚全部捡起来，回到家以后，又让他们坐在圆桌旁，将豆荚里的槐豆剥出来。
奶奶将水烧开，将槐豆下锅煮熟以后捞出，又放在冷水里面浸泡，过了一会装盘，就招呼小槐花的哥哥棒梗先吃。
哥哥棒梗吃了几个，就抓了一小把放在槐花的衣兜里，让她到一旁去吃。
小槐花对槐豆香喷喷的味道记忆犹新。
去年她一口小奶牙，嚼起槐豆来还有些费劲，今年她想再试试。
可惜奶奶今年去了监狱，吃上了牢房。谁会举起竹竿狠狠地敲打大树呢？
一向嫌恶奶奶的小槐花此时此刻竟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奶奶了。
***
昨晚受到了惊吓，夜里小槐花做着反复掉进茅坑的噩梦，没怎么睡好。
早上起床，她发现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照在被褥上，身旁的妈妈和姐姐却不见了。
她自己穿好衣服下地，一个人胆胆怯怯地跑去了大院门外的茅房，回来后牙不刷、脸不洗，跪坐在圆桌旁，拿起盘子里的半个窝头就啃。
老贾家做窝头的棒子面里面已经好长时间不掺雪白细腻的精制面粉了，现在她家的窝头十分粗糙干巴，但小槐花一点都不怕刮嗓子，三口两口就给啃完了。
“咕咚！咕咚！”她拿起茶缸，又灌了半缸子凉白开，却感到肚子里依然饿得难受。
等了好一会，小槐花还是没有看见妈妈和哥哥、姐姐回家，就撅着屁股下地，一溜烟地跑到了院子里，仰头看着大槐树上那一串串的豆荚，直流口水。
***
“一爷爷！一奶奶！”
小槐花突然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猛地扭头张望，看见一爷爷易中海和一奶奶携手走下了过厅的台阶。
“槐花啊！”易中海露出慈祥的笑容，温声问道：“早饭吃了没？”
“吃了窝窝头！”小槐花咬着手指，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易钟氏手上拎着的纸袋。
“槐花吃了窝窝头啊！”易中海笑道：“一爷爷小时候可喜欢吃窝窝头了！槐花可是生在了好时代，赶上了好时光啊！天天都有窝窝头吃，这日子可是真好啊！”
“一爷爷！窝头剌嗓子，槐花可不喜欢吃呢！槐花想吃大鸡腿！”小槐花盯着纸袋，双眼冒光。
“有口吃的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小孩子可不能挑食！”易中海叹息道：“等淮茹回来，我可要让她好好教育孩子。”
“一奶奶！你的纸袋里装的是什么呀？”小槐花看着易中海夫妇迈步踏上石阶，走到了游廊上面，连忙迈开小短腿追着俩人跑。很快她凑到易钟氏身旁，侧脸抬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
“烧饼！”易钟氏低头看着小槐花，一脸慈祥的笑容。
“烧饼？”小槐花眼睛一亮，高声叫道：“槐花可喜欢吃烧饼了！槐花要吃烧饼。”
“一奶奶最近胃口不好，买了个烧饼回来，中午泡着吃。”易钟氏笑道。
“好心的一爷爷、一奶奶！给口烧饼吃吧，可怜可怜苦命的小槐花啊！再不给烧饼吃，我们全家就要饿死啦！”小槐花乞求道。
“这好好的孩子，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呢？这秦淮茹是怎么教孩子的？”易中海黑着脸，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易钟氏却毫不在意，笑吟吟地从纸袋里拿出一枚烧饼，递给小槐花，道：“槐花慢点吃啊！小心甭噎着。”
***
一口气啃了半个烧饼以后小槐花开心极了，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甜酥脆的好东西，她在大槐树下蹦蹦跳跳，再次抬头仰望，看不见的不再是一串串的豆荚，而是树顶上一朵朵的白云。
“叽嘁！叽嘁.......”
大槐树下紧缠密织的爬山虎茎蔓干瘪，叶子枯黄，叶丛中传来稚嫩的鸟叫声。
很快瞪大眼睛的小槐花看见一只翅膀还在颤抖的小麻雀钻了出来。
它斜着小眼睛，四处窥视，一副胆胆怯怯的模样。
小槐花愣愣地看着它没有发出声响，小麻雀看了半天，终于确认了周围没有风险，才扇着翅膀，扑棱扑棱地来到小槐花无意中掉落的一小块烧饼面前。
它侧着小脑袋，又仔细端详了半天，还是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去啄食。
“叽叽！叽叽.......”大院围墙外的一棵大树上传来鸟叫声，很快一道灰影飞到了小槐花的头顶上方。
“叽叽.......”一只身手矫健的大麻雀降落在小麻雀的身侧。
“啾啾.......”小麻雀在地上了蹦跶了两下，侧着头看着大麻雀，完全忘记了烧饼。
大麻雀也蹦了两下，到了烧饼前，低头一顿啄食，自己吞咽了不少，然后衔着细碎的饼粒喂食小麻雀。
“叽叽叽！喳喳喳......”天中空又飞来一群麻雀，在半空盘旋，即将降落。
大麻雀侧头仰视了片刻，突然疾步跳跃到剩下的饼块旁，衔起小块烧饼，振翅飞起，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一群麻雀降落后在地上只找到了一点烧饼的细屑，不由“叽叽喳喳”吵闹开了。
***
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一开始发楞的小槐花最终露出了如鲜花绽放般灿烂的笑容。
为了不让麻雀失望，小槐花咬咬牙，决定让自己变得大方。她高举着烧饼，对麻雀们发出了强烈的召唤，可惜胆怯的麻雀没有一只胆敢靠上来。
“叽叽！啾啾！喳喳！嘁嘁......”小槐花试图用麻雀的语言和它们展开交流，可惜叫唤了半天，麻雀们也没有半点回应。
小槐花忍无可忍，只能“嗷嗷”叫着，高举烧饼去追逐麻雀。
这群散落在地上的大麻雀可吓坏了，都忙不迭地扑棱起翅膀，紧急起飞。
小槐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大群麻雀都飞上了天，一个都不肯来吃她手中的烧饼，不由气坏了。她眨了眨大眼，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以后，落在了那只翅膀颤抖还不会起飞的小麻雀身上。
虽然小槐花满脸热情，手上挥舞着烧饼，嘴里还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小麻雀还是被吓坏了。它踅转着颤抖的双足满院子乱跑，还不停发出“叽叽”的哀叫声。
追了好几圈，小槐花发现依然无法接近小麻雀，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噗！”小槐花吐掉嘴里的泥巴，继续猫扑小麻雀，虽然她屡屡扑空，但小麻雀已经被吓得心胆俱裂。
它抖动着翅膀，两只小脚路都走不稳，露出可怜的模样，一路叽叽嘁嘁地继续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