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袅袅燃烧，夏清衍久久没动作，垂下身侧的手指无力蜷曲了下。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盯着谢乾，两人当着大家的面在眉目传情。
此时的气氛有些说不出口的微妙，朱阳见他迟迟未动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衍狗，别愣着。”
凝固僵局的氛围被朱阳一语打破，率先带头唱起生日歌，紧随其后大家开始边拍节奏边齐声合唱：“祝你生日快乐……”
谢乾的声音被他身边的朱阳他们这几个大喇叭盖下去大半，音节听得隐隐约约。
夏清衍沉默听着，听着眸里闪过细腻的情绪，那双盯着谢乾的黑沉沉的眼眸里荡漾片片温柔笑意。
在他记忆里头回这么郑重其事过了个欢庆的生日。
只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唱了足足有三分钟，唱完之后大伙边鼓掌边催促道：“衍哥，快许愿！吹蜡烛！吃蛋糕！最后美梦成真！”
异口同声的措词，像是提前约定好的。
“谢谢大家。”夏清衍真诚道。
“别瞎客气，”朱阳说，“这都是谢乾的安排。”
朱阳不说他也能百分百猜到，夏清衍望向他男朋友时的那双黑眸染上温色昏黄的烛光，那些在大家看不见的深浓缱绻缠绵的情感全都明目张胆笼罩在谢乾身上。
夏清衍没让他们久等，按照流程轻闭上眼许了个很普通的愿望，蜡烛太多一口气没吹完，大家凑热闹一起吹，然后稀稀落落道：“美梦成真的最后一步，切蛋糕。”
蛋糕足够大，大家都分到一块很大的巧克力蛋糕。
“谢谢男朋友。”夏清衍靠过去，接近他的耳朵悄声说，“我很喜欢这个惊喜。”
“那必须的，”谢乾说，“我准备的惊喜能不让你喜欢吗？”
蛋糕还剩下一部分，吃到一半画风突变，包厢里你追我赶，场面热闹滑稽，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被抹上快乐源泉的奶油。
“朱阳，你有本事别跑。”许月被他在背后偷袭抹了点奶油。
“我又不傻，”朱阳笑着反头挑衅道，“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咋滴就咋滴，你管不着。”
作为今晚寿星的夏清衍自然也躲不过要被抹上一脸奶油的命运。
起初只是跟夏清衍走得近、关系很铁的几位损友，到后来大家也是敞开胆气。
被抹得满脸都是甜滋滋奶油的夏清衍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表示很弱小无助，嗓音带笑无奈道：“过分了啊，不带这么玩的。”
“衍狗，”朱阳瞧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好笑道，“你就知足了吧，我们至少还有些良心给你留了双眼睛，总不能让你帅到底吧。”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谢乾还嫌事不够大，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对准夏清衍，把这辉光时刻纪录下来：“哥，看这里。”
闻言，夏清衍偏脸一看。
时机把握很准，谢乾心里憋笑狂拍了好几张，谁没些丑照。
……这下全了。
大家闹了一阵子闹够了，蛋糕也被糟蹋完了，结伴同行去洗手间洗脸。
包厢一下子就清静下来，短短几十秒就只剩下他俩。
谢乾背着夏清衍把他的丑照偷偷发了朋友圈，屏蔽掉那些对此事毫无干系的好友，成功上传才告诉他说：“记得给我的朋友圈点赞。”
不知情的夏清衍靠近他，从自己脸上抹下奶油涂在他脸上，笑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不合群。”
今晚是他男朋友的二十一岁生日。
有我、朋友们还有同学们为他庆祝这场欢乐的生日。
谢乾抬脸看他，颜色略浅的眸子望向他说：“夏清衍，你又长大了一岁。”
等去洗手间的人陆陆续续赶回来，他俩才去洗脸。
谢乾被抹的面积不多，很快就洗好了。
相较之下夏清衍就麻烦了，脸颊、脖颈甚至发丝上也有。
头发上的不完全看到，谢乾帮了下忙。
洗好后，两人往外走，夏清衍牵住他的手慢慢往回走，突然对他说：“介意把我们的关系官宣吗？”
语音刚落在“官宣”这俩字，谢乾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没回答怔忪望着他。
谢乾的态度显而易见，夏清衍抿了抿唇。
两人沉默对视着，夏清衍忽然开口：“对这份关系我不想躲躲藏藏。”
他不说谢乾心里也明白。
夏清衍像是随口一说，没听见谢乾的任何回答他也不多谈这个话题。
快走到门口时，谢乾停下来突然朝他说：“随便你。”
然后他又说：“我不介意。”
夏清衍瞳孔轻轻缩了缩。
两人在外面待些时间，回来的时候周宇成刚好被两人架着胳膊往下走。他很享受被人架着走的感觉，嘴里喊道：“我嘴刚张还没唱就被你们架下来，你们太过分了。”
不愧是同桌的刘铭聪笑着损他：“我说的比你唱的都好听，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逼数啊。”
周宇成被架着，单腿往他的方向蹬，恨不得往他脸上踩一脚，嘴里不服气：“你不配当班长。”
“不服来打我啊。”刘铭聪语气欠揍得很，看见两棵草来了，“你俩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已经嗨一会儿了。”
“出去转了转。”谢乾往沙发方向走去。
包厢里流光溢彩，星点旋转的效果灯让整个空间的环境忽明忽暗。
谢乾嘴里叼着根插入饮料的吸管，脑海里闪过关于大家都知道他俩关系时的场景。
他不大敢想象下去，眼睛往夏清衍那边瞥去。
朱阳在台上喊了谢乾两遍才把他喊回神。
谢乾放下手里的饮料，朝夏清衍说：“想不想听我唱歌？”
“想。”
谢乾随便点了首最近热门的情歌，从朱阳手里拿过话筒。
切换歌曲时，包厢里的效果灯被谁调了一下，霎时映出满天繁星。
这首歌节奏适中，不慢不快很好把握音节，谢乾关了原唱，开唱前清了清嗓子，几秒过后话筒举在嘴前，大家都以为他要开唱了，结果说的是：“唱得不好听也给我憋着。”
朱阳在底下打趣道：“没事，我在心里嘲笑你。”
谢乾也没反驳。
“说实话，”刘铭聪说，“我有点好奇你唱歌的功底，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隐藏大佬。”
“我不敢称。”谢乾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了。
底下的许月低头摆弄着手机，停留在录像：“谢乾，录个像介意吗？”
“不介意，”谢乾说，“拍帅点才是正道。”
“oK。”
朱阳凑了过来：“月亮，我刚刚发挥如此好，有没有把帅气的我录下来。”
“帅气的你我倒是没看见，”许月调着焦点，语气平平，“傻逼的你倒是看见了。”
朱阳：“……”行，你有能耐，嘴长你脸上。
台上的灯光聚拢束洒在他身上，将他裹得严实在底下围成个圈，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遮住了他眸里的情绪。
谢乾唱歌唱得很深情专注，天生拥有一副好嗓音，声线清透明朗直往耳朵里钻，听得整个人酥麻麻的，直击人心脏。
底下的夏清衍专注听着，听得心脏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刚听了几句，朱阳抬手捂住半边脸，默默在心里收回刚才说出口的话，他终于知道刚才谢乾为什么没反驳，对自己有点明知。
谢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坐沙发角落的夏清衍身上，歌词里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跨过一切想对着他说。
刘铭聪也不管时机合不合适，反正朝他情真意切喊道：“谢乾，你特么也太帅了。”
周宇成也说：“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女生喜欢追男歌星了，我要是女的肯定也喜欢谢乾这样的，又帅又会唱，谁不心动。”
“傻逼，你给我清醒点。”朱阳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想是个女的等下辈子吧。”
无数的彩光照在夏清衍的脸上，一片秾丽的流光乱闪，夏清衍的唇角往上扬了扬，凝着缤纷闪光的黑眸注视他的男朋友。
谢乾只唱了一半就关了音响，人还没来得及走下去，下面四周传来声音。
朱阳朝他说：“谢乾，最好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不好听也憋着，你故意呛我们是吧，刚丢脸丢大发了。”
谢乾漫不经心拿着话筒，笑着说：“谦虚而已，没想刺激你们，一般不外露的。”
“……”
一阵阵欢呼言辞之中，夏清衍起身缓缓走上唱台，从谢乾的手里夺走话筒。
底下的人立马沸腾起来：“衍哥，来一首。”
“衍狗，来一首，”朱阳大喊道，“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夏清衍弯着唇，把话筒悬在嘴前，嗓音清澈明朗：“抱歉，我不会唱歌，不过，我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谢乾的眼皮微微跳了跳。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背景音乐也十分配合地关了，然后大家听见他郑重地说：“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男朋友——他叫谢乾。”
青春一场，勇敢一次，有何不可。
脱口而出的那刻，他们在一起的秘密不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仿佛告诉了全世界。
夏清衍很久之前就不想瞒着他俩的关系，自己喜欢就好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谢乾也愣了几秒，太直接了丝毫没有丁点过渡和犹豫。他的心脏越跳越重，直贴耳膜，像是做坏事被包抓的心虚，耳尖都烧了起来。
周宇成眼睛都睁大了一倍，差点跳起来惊呼道：“谢乾！！！是我眼前认识的谢乾吗？！”
夏清衍笑了笑：“就你眼前的谢乾，我男朋友。”
底下的人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荡，最后落在两人扣在一块的手。
信息量太大，许月反应过来时，手里拿着的薯片重掉回零食袋里，睁大眼睛震惊道：“没想到你俩是同\/性\/恋！”
周宇成的反应像是发现新大陆般使劲地摇晃着朱阳的肩膀，激动地说：“草！你意不意外惊不惊讶，他俩在一起了。”
全程都很淡定的朱阳正窝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零食，眼皮也不抬敷衍了事：“嗯。”
周宇成转身又想晃刘铭聪的肩膀，刘铭聪及时制止道：“别来，我不敢确定但看出来了一些。”
朱阳也道：“我早知道了。”
“草，”周宇成说，“你们是不是偷偷玩排挤，五个人里面怎么就我不知道。”
谢乾瞧见周宇成那激动的样儿，有点哭笑不得。
全程都处于高速亢奋的周宇成同学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佯装淡定地咳了几声，抓了抓头发圆场：“那什么……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太意外了，喜欢一个人没这么多的理由。”
夏清衍笑道：“你确实是太意外了，不过谢谢你太过激情的反应。”
周宇成窘迫地又抓了抓头发。
最后歌也唱累了，嗓子也快不行了，不知道他们哪里弄来的扑克牌，反正这伙人打得津津乐道。
谢乾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牌技差不说还手气也差，简直被他们这帮人吊着打。
落得个盘盘皆输，谢乾偏偏不服输，还越玩越来瘾，随手拿来罐饮料单手拉坏，喝了大口浇一浇冒上来的肝火。
夏清衍没参与进去，坐在谢乾旁边拿着手机上网课，时不时就往谢乾这边看几眼。
谢乾坐姿散漫且嚣张，眼神越来越涣散，手边是四五瓶空饮料罐，耳边他们报牌的声音渐渐减弱。
反正打也是输不打也是输，谢乾感觉脑袋昏沉，心想应该是喝醉了，索性把牌往桌上一甩，半眯着眼皱着眉头：“不玩了，谁特么研究出来的游戏，我一局都没赢，太特么玄学了。”
时间还在第一节晚自习时，个别几人结伴走出包厢，最后包厢里还剩下坐在沙发上的几人。
周宇成看着靠在夏清衍身上的谢乾，好像刚才激动成那样的人不是他，简单的问了句：“谢乾这是睡着了？”
夏清衍语气平静：“嗯。”
朱阳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最后一节晚自习快下课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朱阳看着夏清衍又说：“这个点校门早就关了，我们撬开了宿舍楼后面大门的锁，谢乾那儿有一把钥匙，只能从那进去。”
“什么时候？”夏清衍问，“你们还干这事？”
“嗯，谢乾带头，”朱阳说，“前几天的事，谢乾折腾了几天才撬开的，怕被发现又重新买了把锁。”
夏清衍看了几眼谢乾轻笑了声。
“那一起走吧，今天玩得太开心了，”刘铭聪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
朱阳看了两眼黏糊的俩人：“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俩也快点。”
“好，你们路上小心点。”夏清衍目送他们离开，包厢里就剩下他和谢乾了。
夏清衍轻拍了拍谢乾，低声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