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您就别客气了,这是全校师生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柳校长语气真诚,不容拒绝。
周围的工人们见状,更是激动不已,纷纷鼓起掌来。
“李总管,您可真是给我们厂争光了!”
“是啊,这锦旗挂在厂里,咱们走路都带风!”
拗不过大家的热情,李成最终还是收下了锦旗,并安排人将它高高挂在了厂房的醒目位置。
……
就在锦旗挂上去没两天,一股莫名的谣言开始在县城里悄悄蔓延开来。
有人说,红星厂生产的棉褥里藏着跳蚤,导致不少小学生被咬得浑身是包。
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盖了红星厂的褥子才得了皮肤病。
这谣言迅速扩散,很快就传到了妙妙的耳朵里。
放学回家的路上,妙妙一路闷闷不乐,小脸蛋耷拉着,脚步也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妙妙,咋了?谁欺负你了?”金花关切地问道。
妙妙委屈地瘪了瘪嘴,“妈,我们班同学……他们说……说爸爸做的褥子里有跳蚤……”
金花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哪个兔崽子说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你爸爸辛辛苦苦做褥子给学校,他们竟然还敢造谣!”
妙妙眼泪汪汪地摇了摇头,“好多同学都这么说……他们还说……说爸爸是坏人……”
金花心疼地搂住妙妙,柔声安慰道:“妙妙乖,别听他们瞎说,你爸爸是好人,他做的褥子也是好褥子,他们这是嫉妒你爸爸!”
然而,谣言的威力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大。
学校里就出现了不少学生拒绝使用红星厂褥子的情况,甚至还有家长跑到学校闹事,要求退货。
很快,李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心里不由得很是担忧。
谣言如野火般蔓延,燎原之势难以遏制,不仅红星厂的声誉岌岌可危,更让他揪心的是妙妙在学校的处境。
他无法想象,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要如何承受那些恶意中伤。
夕阳的余晖洒在县一小门口,将斑驳的砖墙染成一片暖橙色。
李成站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妙妙放学。
孩子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般涌出校门,李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只是今天的妙妙少了往日的活泼,低着头,脚步也显得格外沉重。
“妙妙!”李成快步走上前,牵起妙妙的小手,“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妙妙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
李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送妙妙回家的路上,李成特意绕道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几块水果糖,分给几个妙妙的同班同学。
“叔叔问你们个事儿,”
李成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你们盖学校发的褥子,身上痒不痒啊?”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妙妙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痒,妙妙叔叔,褥子可暖和了。”
另一个小男孩也跟着附和道,“我也没觉得痒,比我家的褥子好多了!”
李成摸了摸孩子们的头,从口袋里掏出几毛钱,“叔叔再给你们买几块糖,你们可不能帮着别人说妙妙的坏话,知道吗?”
小女孩接过糖,甜甜一笑,露出了两颗缺了门牙的小虎牙,“妙妙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们没有说妙妙的坏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那天我看到一个叔叔,他长得高高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但是眼睛……”
小女孩努力地搜索着形容词,“眼睛就像……就像猫头鹰一样,有点吓人。他跟我们班几个同学说了些什么,还给了他们几毛钱。”
“猫头鹰一样的眼睛,笑面虎?”
李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王建国。
一股怒火在李成胸膛燃烧,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又是飞浪厂在背后搞鬼。
李成牵着妙妙的小手,一路沉默。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像两根细细的线,连接着回家的路。
妙妙的小脑袋瓜里像是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乱窜,那些同学嘲笑的眼神,那些刺耳的“坏人”、“跳蚤”的字眼,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
回到家,金花已经做好了晚饭,热腾腾的玉米糊糊和窝窝头,散发着朴实的香味。
看到妙妙红肿的眼眶,金花心疼地一把搂住她,“妙妙,别怕,有妈在呢!”
李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金花说了一遍,末了,沉声道:“我得回厂里一趟,连夜检查库存,看看是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金花一听,柳眉倒竖,“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去帮你!”
李成本想拒绝,他知道金花白天在会计部忙活了一天,已经很累了。
可看着金花坚定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她。
“妙妙,今天让姑姑照顾你,好不好?”
金花温柔地对妙妙说。
妙妙懂事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爸爸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春花听了拍着胸脯说:“金花,三弟,你俩就放心好了!”
安顿好妙妙后,李成和金花骑着那辆吱吱呀呀的二八大杠,迎着夜色赶往镇上的红星厂。
红星厂的仓库里。
昏暗的灯光下。
李成戴着从供销社淘来的放大镜,神情专注地检查着每一捆棉絮,每一匹布料。
金花则坐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地缝补着妙妙的衣裳。
她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
“成子,你说这王建国,心咋就那么黑呢?”
金花叹了口气,针尖在布料上停顿了一下,“那么小的孩子,他也能下得去手……”
李成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飞浪厂摆明了是想搞垮我们红星厂,他们眼红咱们的订单,无所不用其极!”
“哎,也不知道这检查到啥时候是个头……”
金花说着,忽然从棉絮里抽出一根干枯的植物茎秆,“咦,这是什么东西?”
李成接过茎秆,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这是……野薄荷?”
金花也凑过来闻了闻,“还真是!怪不得这棉絮闻着有股子清凉味儿。这玩意儿能干啥?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