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楚暮就醒了。
她昨夜睡得也很晚,笼统不足三小时睡眠。
眼圈一周胀痛得难受,楚暮眯着眼睛坐起身。
趴在女人拖鞋旁的将军听见动静,不由从腿弯中抬起头。
床头柜的台灯打过楚暮半边肩,瘦削的身形透在半明半暗的微光里更显单薄。
要不要去检察院一趟的事,她纠结很久,最终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执念。
她想去。
在离开京城之前,她想为这段前尘往事画个圆满的句点。
为了霍印,她昧着良心,不顾一切把霍占极推开,仗着他的喜欢,她成功赢得这场博弈,所以,她一定要去再见霍印最后一面。
额头抵着拱起的膝盖深吸口气,楚暮安静两秒,掀开被子走入浴室洗漱。
她出门时,没带将军,独自打了车去到一家美容院。
她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美容师一番护肤流程下来,又替楚暮化了十分精致的妆容。
“小姐,今天要去约会吗?你真漂亮。”
化妆镜前,楚暮嘴角轻挽,她尽量强迫自己不去考虑其他,今天,她就想随心所欲做一做自己,“我要去见我的心上人,我很喜欢的人。”
美容师站在楚暮身侧正仔细帮她盘发,“那真是恭喜啊!我们店的跟妆师很优秀,价格方面也合适,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新娘妆造方面可以考虑下我们这边。”
那是楚暮不敢想象的画面,从当年晚宴上的一见倾心,到那天在霍家老宅的再见仍心动,她想象不出那样气质好看的一张脸,配上一身剪裁矜贵的白色西装,该是怎样迷倒众生的模样。
可他终有一天会与一名女子携手走过这一生,他们还会有彼此爱情结晶产物下所生的孩子,“会的。”
楚暮会心一笑,“我的心上人长得非常帅,他的新娘,自然也是这世上最美的。”
“你底子好,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从美容院出来,楚暮叫好网约车,直奔检察院。
她中饭都没顾上吃,不到11点就等在原地。
东北门外恰好有一片绿化地带,旁边是正在原拆原建的工地。
听着高处钢筋水泥的声音,楚暮拿着盲杖,就近找了张休息椅坐下。
她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路旁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四面车窗紧闭,男人坐在后座,狭长锐利的黑眸,就那么笔直盯着楚暮焕然一新的侧脸。
她今天的打扮格外美艳,长发绾在脑后扎成个很高的丸子头,耳垂上搭配着简单的耳饰,小巧的五官被妆容细腻点缀,穿的又是浅青色碎花连衣裙,腰部做了收窄,加上脚上那双小白鞋,整个人的气质说不出哪里吸引,可就是瞧着很舒服。
驾驶室的况子同副座的庞拓小心翼翼对望一眼,后排的男人只是那样散漫坐着,明明没说一句话,眉眼间也平静得不见丝毫喜怒,可他们却是吓地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楚暮双腿并拢,默默坐在那里,她两手紧握着横放于大腿处的盲杖,鞋尖时不时会因紧张而翘起来。
漫长的等待总会特别煎熬。
越到后面越如坐针毡。
若是待会霍印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她该如何解释?
路过?
等朋友?
万一,糊弄不过去怎么办?
下意识微咬朱唇,楚暮抬手按了按发涩的眼眶,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她总感觉今天这眼睛要较前两天更加不适。
忽地,灵敏的耳畔听到正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暮一个激灵,忙从长椅上站起身。
无意间的行为最是骗不了人,以前在婚姻期间,她尚且可以努力压抑自己,现在少了那层道德绑架,霍占极第一次见她毫无保留的表露出对霍印的喜欢。
他嘴角勾起自嘲,明知来这一趟纯粹找虐,他却一下飞机就着急赶来。
甚至来得比她还要早。
好像自己精心养护了一年的花朵,一点点拼起来的残破花瓣,要不亲眼看她去迎接真正属于她的朝阳,他会极其不甘。
楚暮怔怔凝着一点点走过来的影子,她心跳如雷鼓,满脑子都投影着除夕当晚在老宅见过的那张脸,那天他就坐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剑眉星目,连凌厉的眼神都一丝没变过。
楚暮嘴巴越抿越紧,她等着霍印先给她打招呼,只要他看到了她,就算出于好奇,也一定会开口询问一番。
然而,那道低头摆弄手机的影子,却是看也没看她,拨号后直接擦身走过,“喂,妈,你搞什么啊?资料都给我拿错了,害我白跑一趟!”
男子苛责的声音传进楚暮耳畔,她转身追视那道影子,才发现这人并不是霍印。
霍占极瞅着女人停在唇边,还没来得及展开的弧度,她迫切要见霍印的心情,太过刺眼。
霍占极烦躁的掏出烟盒,左手缠着纱布不方便从盒内抽出香烟,便用牙尖直接从中咬出一根,“给个火。”
他的火机总有丢三落四的习惯,庞拓忙拿出自己的打火机折过身恭恭敬敬为老大挡着火苗点烟。
“占哥。”庞拓借机硬着头皮提醒道:“我们三点钟还要再飞挪威,严助理带着团队已经在候机室等您了。”
霍占极阴戾的凤眸直睇向他,男人嘴里缭绕着烟雾,微眯的视线盯得庞拓浑身发毛,立马板正地坐了回去。
连况子都不禁佩服庞拓的英勇,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敢舍身成仁去堵机枪。
楚暮又悻悻坐回去,这段插曲,反倒让她调整好了心态。
目光朝检察院那幢大楼眺去,不久后,她再次发现一抹人影走了出来。
那道暗影晃入楚暮潭底时,周遭模糊不清的景象,突然开始聚焦。
似是拨开云雾般,女人眼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楚暮立起身,难以置信睁大杏眼。
她……看见了?
害怕又像之前那样只是昙花一现,楚暮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眺着层层台阶的最高处。
霍印的眸子也正望下来,隔了一定远距同她四目交汇。